我在心里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念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遍又一遍地企图把自己送出这个水深火热之地,企图拯救自己于水火地保留那最后一丝傲骨。
可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站起身,在我重新面对那片故乡废土的时候,全都土崩瓦解的——
是我根本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和煎熬;
是我根本不知自己未来在哪的焦虑与不安;
是我付出了自己前半生几乎所有心血却要面临功亏一篑,一朝回到解放前的不愿面对和心有不甘。
是我早就迷失了自我,习惯了把自己当婊子后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重塑自己人格的不知所措。
更是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的,从天堂的众星捧月一下子坠到地上的巨大落差感,我根本就释怀不了。
一瞬间,曾经困扰了我很多很多年的疑惑,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为什么当年母亲会死?
为什么像她那种人,会心甘情愿地去挡住那颗原本要射在我父亲身上的子弹?
为什么她在得知自己的儿子认祖归宗失败,她和我又要被赶回去的时候,会那么了断地从容赴死?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她可能对父亲抱有什么可笑的情感。
更不是她想要以自己的死,来为我换得看在她死的面子上把我留下来的希望。
她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她只是不甘心再重新过那种妓女的生活而已。
她只是不愿面对自己贵妇梦破碎的现实而已。
所以干脆一死百了。
所以才说我不愧是她的儿子。
所以我现如今才会和她一样,同样无法面对这原本近在咫尺的美梦破碎的失败。
但我还是不如她,因为我根本就不敢死。
我想好好活着。
两个月后。
我再一次见到沈俞舟,是在家里楼梯的转角上。
彼时,满身疲惫睡了一上午的我正好要下楼找水喝,刚好就碰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的沈俞舟,和我隔着半截台阶遥遥相望。
我和他已经多久没再见过了?
我仔细想了想,但一片混沌的大脑实在没有印象。
不过按照往常的规律,沈俞舟回到这里的时间,一般都是他学业的缓冲期。
比如说高考过后的夏天,比如说保研后无所事事的那几个月。
所以不难推断,像沈俞舟这种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这一回,可能就差不多要读博了。
毕竟也是老熟人,再加上当初的炮友关系还挺爽,我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还是跟他勉为其难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哥。”
说完,我连正眼都懒得看他的,就想直接越过他就走。
但沈俞舟那张臭嘴偏偏要在这时候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不觉得恶心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散漫地睨着他,只能堪堪看到他变化不多的侧脸,又明知故问一遍,“什么?”
沈俞舟仍旧重复,“不觉得恶心吗?”
闻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情况,也难怪像沈俞舟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会觉得难以入目的,原来是我的大开的睡衣里,几乎脖颈以下,都是青青紫紫的明显痕迹;
而我刚从楼上下来,明摆着就是从楼上某个人的房间睡完出来的。
至于住楼上的会是谁,至于我是从谁的房间过夜的,可以说家中任何一个,传出去都是炸裂的存在。
可能以前的我听到沈俞舟这张嘴里不干不净,还会朝着这人顶两句,但现在的我,却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关你什么事?”
说完,我哽着脖子就要走,那人竟还站在原地给脸不要脸,“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
我能够感觉到身后沈俞舟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为什么不走?”
我再一次停下脚步,只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的可笑。
大概沈俞舟也听说了家里关于我的一些风言风语,现如今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向我说教,好体现他自己的初心不移来衬托我的品性低劣。
“走?”我满心疑惑,“我为什么要走?”
我朝着沈俞舟指了指家里室内的布置,像是专门炫耀给他听,“你看,我现在住着大——房子。”
我刻意强调着这个“大”字。
很快,我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布料,“我现在连穿在身上这套睡衣都是名牌的,听说十多万一套。”
即使我连这个睡衣是哪个名牌我都不知道。
紧接着,我又开始分享我刚吃的早餐,掰着手指可谓如数家珍,“鲍鱼、燕窝、海鲜粥”
即使这些个东西不久前还在我嘴里味同嚼蜡,吃着吃着只想让自己赶紧下楼找水。
可我所举例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冠冕堂皇,语气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