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沉吟道:「她竟和征儿眉来眼去,长久地住在一起,恐怕早有师
门不伦。落在我眼里倒是没什么,帮着自己一家人隐瞒也是当然之事。只盼这两
人莫要得意忘形,以为遮掩得极好,若被外人看了去,迟早要惹出大麻烦来。唉
……这一回他们动身之前,我该当向三师妹提点一二才是。面子上难堪,总好过
真的露了馅……想她这些年婚事不谐过得极苦,征儿虽然大逆不道,除了年岁倒
也十分登对。待他们回了京,还得警告征儿不可喜新厌旧,好好地将三师妹藏好
了,莫要负了人家。」
心事重重,又苦笑了一声,京中波诡云谲,胡浩再讳莫如深林瑞晨岂能不察
觉一二?霍永宁像只小丑不住地跳梁,背后必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林瑞晨倒是时常盼望吴征能早日归来,他常年在京城还不觉怎地,人一离去
,时局有变之下,才发觉昆仑的未来掌门手里已握着强劲的实力。
胡浩如此烦恼,也正是缺了这样一支力量。
一力降十会!有时候迷雾重重之时,偏就要蛮不讲理,用拳头打出一片天地
来。
「片刻不能掉以轻心。」
煳煳已熬好,林瑞晨紧了紧怀中的黄金惊堂木,端起托盘向后院行去。
黄金惊堂木是先帝御赐。
说不上如见天子,倒可惩戒谗臣,断世间冤假错桉。
这种东西,说好便好,足见陛下对胡浩的宠爱与信任。
说不好也不好,相当于给胡浩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稍有不慎,荣宠便要
变作万死之罪。
自打霍永宁回京的第三日,胡浩便把惊堂木交给了林瑞晨。
从前有事发生时,林瑞晨也曾掌过惊堂木。
譬如吴征初剿暗香零落时官卑职小,林瑞晨就请了黄金惊堂木,镇住了五城
兵马司与金吾卫。
但直接交予林瑞晨全权保管,此事前所未有,即使以诰命夫人之尊也嫌太过
不敬。
夫妻间私房夜话时,林瑞晨不解相问,胡浩只推说日日带在身上不便,交予
旁人保管又不放心,还是自家夫人信得过。
哪有这般简单?让林瑞晨担忧的也正在于此,夫君在为自己找一道护身符,
也因胡府上上下下,自己的武功最高,做事最为精细,御赐的宝贝不易出了岔子。
回了寝居,胡浩仍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林瑞晨放下托盘,将煳煳一口一口地轻轻吹凉,才端起瓷碗放在胡浩面前道
:「老爷可还要用些什么?」
「不必了,这些足了,一会儿上朝时带上两只包子即可。」
胡浩不忍拂了爱妻的美意,吃起殷情熬制的煳煳来。
「料得老爷要带干粮,妾身昨日已亲手做了些包子。无论荤馅儿还是素馅儿
的,都是依着夫君的口味调制。」
回望林瑞晨的温柔笑容,胡浩感怀地捧起爱妻两只小手抚摸。
林瑞晨肤质水润,初嫁与他时细滑无比,如今却有些粗粝,胡浩心疼道:「
怎地去做些下人的事情?这些年来你操劳的事情已够多。」
「不能为夫君分忧,自当做些份内之事。厨子的手艺自是比妾身好,只是妾
身最明老爷的口味,加之一番心意,滋味定然比旁人做得强上许多。」
林瑞晨一边摇头示意不累,一边诉说心中情意。
「得妻如此,幸甚,幸甚。」
胡浩终于露出笑容,搂了搂爱妻在她额头一吻。
时日不早,不能再行温存,胡浩起身离去前嘱咐道:「先帝御赐的惊堂木夫
人务必收好,万万不可懈怠。」
「妾身不敢有违。」
林瑞晨半福着行礼送行。
出了府门登上马车,胡浩有些恍惚。
马车装饰奢华,陈设齐全,坐在车厢里丝毫不觉气闷反倒万分舒适。
吴征初入京时于他同乘,还曾向他炫耀过身居高位,自当有相应的享受。
那一天吴征的怅然若失犹在眼前,自己虽不断奚落着他,吓唬着他,心里却
是发笑连连,看着他一如当年自己初入京城时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稚嫩,却又
不服气,不甘心的模样。
「邦泰民安,兵精粮足,四方清明,为何一个先帝驾崩之事,就能搞得眼看
江山易主?究竟孰之过也。」
胡浩喃喃自语。
江山不是不能改,主上若羸弱,邦国动荡不安,被取而代之并不奇怪。
眼下的秦国并不是这般模样:大秦强盛,王权威于四方,诸臣并非一条心却
各有才干,便是强如燕国的进攻都没能占着什么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