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我自然明白,我明白的很,你们这对奸夫淫妇,都该死!」
沐妘荷再也控制不住了,突然跪倒在了地上,双眼垂泪,语气凄凉至极,
「陛下,我这一跪,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大沄百年基业,为了天下黎民,求
陛下睁开眼好好看一看大沄吧。」
白锦之被沐妘荷这一出弄了个猝不及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你……你这是作甚。」
「陛下,你还不懂么,就在刚刚,我大沄已然亡国了啊!」
「你说什么?」白锦之汗毛骤起,却依旧不领其意。
「如今五千大军围城,陛下竟还在愤恨儿女私情之事,你难道没想过,若是
他不宣而战,此时怕早已带兵站在我大沄朝堂之上了,届时,别说是我一个女子,
便是整个大沄都是他囊中之物。陛下当真不后怕么!」
白锦之晃悠着身子,摸到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如此国难浩劫,若是只需我一人便可化解,陛下难道不该庆幸么?你生我
的气,可难道这大军围城是我围的么?坜奴多为轻骑,人简马快,入关后既不快
马加鞭去往富饶的宣州刮掠,又不分兵多路,南下合围,竟在晔州与晔州军对峙?
这岂不是错失良机,既如此那又何苦费尽心力攻关?拓跋烈摆在眼皮子底下的调
虎离山之计,结果你等一转眼便将云阳的防务撤了个干净。他真的已经看透了我
朝中无人,竟使出如此随意的手段。更可笑的是,满朝文武竟然无一人识破。陛
下!」
事到如今沐妘荷已然彻底放弃表明白风烈身份的心思,如今的朝局和人心已
经够混乱了。她只有抓住这最后一个机会去改写整个大沄的命运。
「我大沄朝堂断不可如此啊!」白锦之被沐妘荷红着眼的这一句嘶喊彻底给
怔住了。
「大沄可以没有沐妘荷,但不能没有贤臣干吏,否则即便有百个千个武英候,
将整个天下打入版图,也是守不住的。如今一纸聘书给了大沄第二次机会,也给
了陛下第二次机会,若是此时还在纠缠儿女私情之事,那我大沄就真的再无希冀
了。」
「妘荷……」
「韩勤石之流的弄臣祸国殃民,扰乱视听,孙太尉之流的庸臣,故步自封,
明哲保身,如此朝堂对我大沄百害而无一利。整顿官吏,广募人才,文武兼修,
固国强兵刻不容缓。今日云阳之危算是罪臣引来的,那么罪臣自当化解。只愿陛
下再听我一次,只此一次,必可保大沄十年安稳,之后便看陛下这十年中的文治
武功了。」
白锦之终于明白了自己是多么愚蠢,嫉妒心让他险些丢了整个天下,他赶紧
起身走到沐妘荷面前,双手平摊,让她起身。
「妘荷,你说吧,朕必当听之……」
半晌后,白锦之恋恋不舍的走出了百花宫,驻足回望了一眼后,回想着彼此
间的最后一个问题,「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因他明白,大沄若亡,臣必不苟活!」
他摇了摇头,到头来自己还不如一个敌寇懂她心思,感慨之后他牙关一咬,
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让周慕青将军去百花宫,一切听武英候安排。」
周慕青到百花宫时已是深夜,沐妘荷见到她时不免吃了一惊。
「慕青……你……」
周慕青理了理鬓发,笑容有些干涩,「许久未着女装,还是没有甲胄穿的踏
实,将军见笑了。」此时的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百褶流仙裙,裙摆一直挡到了脚
踝,乌黑的青丝用红线在尾端扎了个发结,任凭其披散在脑后。双手交叠于下腹,
大袖如蝴蝶双翼展于身前。
「对不起,慕青,我回来晚了,你哥他……」
周慕青缓缓摇了摇头,「此事与将军无关,外人眼中,他不过是个懦弱之人,
其实在我眼中亦然,只是他此生只勇敢了两次,皆是为我,第一次,他不愿让我
出嫁,头一次顶撞了父亲,后来我才知道,他竟暗自喜欢自己的亲妹妹,可真是
个傻子。第二次,不愿让陛下杀我,又头一次顶撞了陛下。他此生立志要护我周
全,他做到了,只是……」周慕青说了半句,抬手擦去了滴落的泪珠可却还是说
不完后半句。
「这件华服是他为我买的,我一拖再拖,却从未穿与他看……」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明白。」沐妘荷上前将周慕青抱在怀里,不住
轻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