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冷炉谷,耿照才知自己整整失踪了三天,婵儿竟将他掳出冷炉谷,没有向任何人说,差点急坏了七玄众人。
化纳第三股纯Yin之力后,醒来便发现自己盘坐于草庐中,婵儿和向日金乌帐自是不见踪影,身上衣衫靴鞋全是新的,无不穿戴妥适,连发髻都梳得整整齐齐。他不知道婵儿整不整这些,说不定连她自己都给手下婢妇打理惯了,岂能为他动手?
但在那个婵儿大腹便便的梦里,至少在变成恶梦之前,他们不过是山村里一对平凡的小夫妻,耿照有个小小的打铁铺子,衣食起居都是婵儿巧手应付,女郎应该是稍有天分的。
那温泉寒潭所在的溪谷,意外地离阿兰山不远,耿照走到山下,见一顶马车早已等在路旁,赶车的中年汉子口称“耿公子”,说是受了委托在此,将少年载回冷炉谷外。
当夜所历,幽如幻梦,忆之颇觉怅然。谷中众人见盟主平安归来,双元心的要命阳亢似已痊愈,俱都欢喜不置;问起所以然,耿照只说是蚕娘前辈医治,未提细节,这帮老江湖料他必有神奇遇合,不便多说,也就识趣地不多探问。
翌日耿照起个大早,功行数匝,还练了会儿刀,才在半琴天宫公开会见众人。
身为东道的天罗香以蚳狩云、雪艳青为首,盈幼玉随侍在旁,内四部教使以上全都到了,其余弟子则立于厅外,次序井然。郁小娥已破门出教,服侍过耿照洗浴更衣、用完早膳,本应待在院里,耿照却让她以朱雀大宅侧近之姿与会,相当于盟主驻地的管事了,反而要靠大位更近些。
郁小娥的喜色只现于听闻的一霎间,几与怔愕同时,此后一路垂首敛眸无比乖巧,非但毫不张扬,反而比平日更收敛。姥姥见了仅一挑眉,并未多言,算是给足盟主面子。
漱玉节、薛百螣代表五帝窟,于谷中待命的潜行都众姝则立于身后;弦子尚且爬不起身来,并未随行。漱玉节妆发俱美,仍是一派雍容,已无昨日在少年身下婉转哀啼的狼狈,应对合宜守分,眉眼垂敛,不见丝毫异状。
媚儿以“鬼王”Yin宿冥的模样出席,青袍鬼面,难分雌雄。宝宝锦儿与三位师父也同列上座。
胡彦之被安排与紫灵眼相邻,知其身世的,多半当是狐异门代表,况且胡大爷在幽邸一战中策马闯阵,及时带来关键的珂雪,厥功甚伟,不算外人。只老胡自己浑无所觉,暗自感谢小耿安排的好位子,不理另一边白额煞面色不善,大猫似的白毛唇颚不住掀噘、频频露齿,兀自找话与小师父攀聊,作得一手好死。
连禁道黑蜘蛛都派荆陌来,独未见苏合薰的踪影。耿照不无失落,面上自不能表露出来。
武登庸在谷中直待到昨夜,日日都来瞧他伤势,与汤传俎研拟金方交换心得,经常彻夜未眠;听闻耿照已醒,料已无碍,便即离去,十几天来跟着蹭吃蹭喝蹭珂雪疗伤的见三秋也离开冷炉谷,不知蹭往何处。没能与老人见上一面,亲口道谢,耿照甚为遗憾,料想刀皇前辈不在意繁文缛节,此恩日后定要寻机会报答的,略感释然。
至于蚕娘前辈,据说只在冷炉谷待了三天,把诊疗的意见交付汤、武等,便匆匆离开。想起她变得苍老的声音、不肯见人的坚持,以及“天时将至”之语,耿照明白时间对她的急迫,不以为意,只可惜没能与蚕娘好生道别,谢谢她一路以来的关怀照拂。
幽邸战终,现场到此刻都还没清理完,蚳狩云让人选了一批口风严实、性格质朴的金环谷豪士,与四极明府的匠师合作,尽量将幽邸恢复原状,好交还原主。
殷横野大概到死也想不到,幽邸非但不是慕容所有,他甚至不知有这一处,是沈素云借给耿照的。沈素云的爷爷沈太公临终之前,特别交代把此宅留给孙女,当作日后的嫁妆。
沈素云出嫁后,丈夫廉洁自律,名下无产,其兄沈世亮特别动用了商场上的关系,将宅子转了几手回到自己名下,连他那Jing明善妒的妻子亦不知晓,房契则殷嘱沈素云妥善收藏,还有一封他亲笔画押用印的让渡文书,证明妹妹才是正主儿。
决战中不幸捐躯的萧谏纸,耿照昏迷期间,已由武登庸代为作主,与谈剑笏一同归葬白城山。至于南冥恶佛与褚星烈,仍停灵谷中,贮以棺椁,设堂奠祭。
褚星烈生前已破门出教,名义上已非风云峡之人,无论龙庭山或四姓领内,皆无容葬之地。况且韩雪色等逃亡在外,朝不保夕,没敢越俎代庖,祀毕临去前,表示一切待耿盟主愈可后自行定夺,风云峡客随主便,听之任之。
半琴天宫之前,七玄同盟于决战后首度集会,耿照先嘉勉了备战的辛劳,表彰与战者的功劳,继而对自己不慎负伤、连累众人一事下了罪己诏,兼谢众人相救之情,言词恳切,以布达而言算是颇有长进。少女们见盟主英姿勃发,毫无病容,辛苦也有了价值,无不额庆。
集会已毕,耿照携众首脑往灵堂捻香,并于褚星烈灵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大悲无言,低回不已。
随后裁示:两具遗体火化之后,恶佛的骨灰并《山岳潜形图》,交玉匠刁研空回禀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