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他装得亲和温柔时,虞秋根本没敢与他提过分的要求,他不再掩盖真面目之后,虞秋自暴自弃才敢与他争执耍赖的。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一国之君要有威慑力,确实不能一直展露着太好的脾性。虞秋顺着他的话来回想了好一会儿,被他的道理说服,扭头对他抿着嘴巴笑了一下。同一个招数用多了就不灵了,云珩不上当,凉薄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虞秋被揭露了小心思,脸上飞起两团胭脂红,往前一扑,搂住他的腰装傻撒娇。云珩往后躲,作势不让她搂,两人推搡时,外面忽地响起嘈杂动静。云珩顺手打开一侧小窗,虞秋凑过去,看见前面不远围着些人,其中有几个像是皇家侍卫。平江早在小窗打开时上前打听,此时回来禀报:“是六殿下被一个孩童冲撞了,正在责骂对方。”小年节里商铺大多都打烊了,落雪依旧,但是街上行人不减,都是外出走亲访友的。人多了,就容易产生摩擦。云璃要是教训个成人也就算了,跟个小孩子计较,怎么看都占不到理。云珩正巧许久没见这个弟弟了,他整日被虞秋约束着不能肆意解决朝官,也见不得云璃保留着他那过分的洁症,道:“下去看看。”“百姓面前,记得装一装。”虞秋在他下马车前提醒他。这次她再叮嘱,云珩就好声好气地答应了。他就知道,不管何时,虞秋都是在为他着想的。想他做个好皇帝,想他在百姓心中留下圣名,哪怕他们是微服外出,百姓根本就认不出来。云珩先下了车撵,张开双臂将虞秋抱了下来,没有立即放她落地,而是先在怀中掂了一掂,道:“昨日我就觉得你好像比前几个月重了些,原来不是错觉。”虞秋气呼呼地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打了两下,才被放到地上。隔着不远,云璃正横眉竖眼地对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破口大骂,跟前的女童眼泪哗哗,脸憋得通红,不敢出声。侍卫眼尖,悄悄靠近了他,低声道:“殿下,属下好像看见了平江。”云璃怒骂的话戛然而止,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看见云珩低头给虞秋整理着斗篷,他猛地打了个哆嗦,立即道:“走!”抛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云璃逃跑似的快步离去,走出没几步,他又停住。云珩都下了马车了,一定是看见了他,他这时候走,就是明晃晃的躲着云珩。落下了把柄,云珩一定会变本加厉地还回来。云璃手指抖动起来,血管中好似有肮脏的爬虫在蠕动着,让他浑身难受。他想起数月前看见的嘉名皇帝与云珀的残缺不全的尸身,脚步生硬地转回去,脸上挤出笑,艰难地抬起步子,朝着云珩与虞秋走去。那日云珩封锁了宫殿之后,特意以老皇帝的名义喊他与云琼进了趟宫,给他俩就近看了那两人的死相,看了整整半个时辰。是在警告他俩。云璃老实得跟鹌鹑一样,低着头道:“皇兄,皇嫂,这么巧。”“欺负小孩?”“没有,不是!是她故意拿着蜜饯撞我的,我没打她,就凶了几句!”云璃火急火燎地扯着侍卫手中的大氅,惊惶地解释着,“真的,不信你去问她……”他扭头,然而那个哭得说不出话的女童已经消失不见。云璃快哭了,记起云琼的忠告,他转向虞秋,高大的身子躬着,低声下气道:“皇嫂,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已经不爱干净了,不会为这点小事发怒,我就是气那小丫头故意撞我,真的……”他与虞秋说着话,眼神一个劲儿往云珩身上瞟,见他嘴角弯了一下,云璃心头一凉,仓惶地提高了嗓门,“真的!不信、不信皇嫂你看——”虞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已经视死如归地走到了街边。在虞秋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云璃捧起一把带着稀疏脚印的积雪,“啪”的一声,狠狠糊到了自己脸上。虞秋倒抽一口凉气。倒也不必如此!“信的信的!快回来!”虞秋赶紧追过去,要了帕子递给云璃擦脸,急声道,“你皇兄也是信的,他就是来和你说几句话,不用害怕。快擦擦脸。”这个过了年也才十五岁半,以前下手不知轻重,现在已经很老实了,老实到虞秋都有点不忍心了。把云璃安抚下来,虞秋转身看云珩。好嘛,这个做人兄长的,脸上还挂着愉快的笑。虞秋走到他跟前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让你对百姓温和,多笑笑,不是让你恐吓他的!”有虞秋从中缓和,这事很快说清楚了。云璃情绪平静下来,有问必答,“云琼……”刚出声,他赶紧收住,定神后重新开口,“四皇兄设了宴,邀我前去饮酒。”云琅成了个姑娘,有虞秋护着,现在一招不慎就要丧命的皇子就剩下他们俩了。有了共同的危机,云琼与云璃两人的关系飞速拉进,往日仇怨烟消雾散,现今俨然是亲兄弟了。云珩:“都是兄弟,怎么不知道喊上我?”云璃心中一震,嘴巴打颤,不会回话了。完了,听他这意思是也想过去。让他过去了,云琼也得倒霉……他们兄弟过去多年不和,一直谨记着同一个信念:要死一起死!于是云璃道:“就在湖边画舫上,下雪天红泥火炉烧着酒在湖上看雪,多风雅,正符合皇兄你的气质,皇嫂一定也会喜欢的!我带你们去!”虞秋犹豫,这两兄弟明摆着怕死了云珩,她与云珩去了,这两人还能喝得下酒吗?“去吧,看看云琼这些日子可还听话,有没有再养些毒虫祸害周边百姓。”虞秋被云珩这句话说动,点了头。临湖画舫上,云琼躺在摇椅上摇着,一个侍女蹲在身侧捶腿,一个在火炉边温酒,桌上摆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