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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神山一脉,天山一碧如黛,其上下高岭,野径多老松,根叶苍秀,成片浓青之中,隐隐露出归藏塔刹的八角攒尖塔顶。
都先生
野径丛中奔出个头戴青帻的中年仆从,看着立时朝他高举的四方箭矢,立在当地。
何事惊慌?
都容与高卧在遒树杆上,见人翻身下地,一旁细鳞甲统领摆摆手,四下的弓箭手又隐进丛中。
那杨先生和小小姐不见了。
这仆从正是贴身看顾杨铣和青羊的两人中的一个。
哦?有这等事。
仆从显是很惊慌的模样,将经过细细讲来。今晨郡主走后,杨先生和小小姐具常回到后园,中午他和另外一人前去送饭,室内却不见人,他们四下找寻,整个知州府衙前前后后寻了个遍,都难寻踪影。
您说我和何六儿一直守着,从没见他俩出过房门半步,怎的不见了呢?又补充一句,各门口甲卫,也都说未见他二人出入。
都容与道:不见了便派人再去找,想也走不远。
那仆从听的明白,惶恐说:先生您有所不知,罗先生曾亲自吩咐小的,杨先生和小小姐不可怠慢,需事事亲为,事事亲为四字咬地颇重。
现在罗先生走了,小的只能尽快将这事告之郡主,否则出了大岔子,小的们可担待不起啊。
一个江湖白士,能出什么岔子,都容与虽这般说,心里却明白郡主何其看重那叔侄(杨铣),况且能那般悄无声息从黑甲卫眼皮底下溜走,想也不简单。
都容与招过身旁令官,递出一块腰牌,道:拿此牌上山去见郡主,就说杨先生和小小姐找不见了,记住,看清形势再开口。
是。
青帻仆从躬着身,看人影夹着绿影,不时便消失在了莺鸟啼鸣的青滩石坳深处。
2
青神山崎岖嶙峋,多怪石奇险,若没熟悉地形的人带路,极容易迷失来路,越走越深,步入原始林子,故有此山绝旅人的说法,这也是为何灒州军马久攻不下的原因。
乾毓郡主以州府困山耐你等不能,但本郡主有的是时间,在山下住个十年八月朝廷也不敢降罪威慑,又由各地抓了叛军夫人子女,相挟利诱,逼头目孔穷贞谈判。
孔穷贞被一词一言逼地无话可说,涨红脸,一时不知跟身后众弟兄如何交代。
先前上山的令官见状,知大势已归于己方,便上前亮了腰牌,附耳于郡主道其事。
他边说边注意着,见郡主听完脸色陡然一变,心中警铃大作,又见郡主旋即旋开折扇,仍一派英气从容,一颗心不由七上八下。
郡主站起来,英姿挺拔,折扇轻摇,道:孔穷贞,本郡主先礼后兵,若你有意,明日此时献上降书,我不伤你归藏寺一草一木,若仍要负隅顽抗,本郡主也不介意将尔等活活困死在这青神山中,好自为之。
我们走。
孔穷贞手中的剑啪掉在青石砖上,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晃荡,身后忙上来一人抚他,他摇摇手,道:无碍,无碍。
却见大殿门口,乾毓郡主坐的那把金丝檀木椅子被两个侍卫抬开,门楣下可见半点青天,他心下一片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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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你果然没看错,这孔穷贞就是个色厉胆薄,虚有其表的空空肠子嘛,还替天行道,真也敢开那个口。
一出大殿,司马琅臻便哈哈大笑,却见郡主披风一揽,面色凝重,脚下似生了风,心想不知还有何处遗漏。
山间行马颇难,郡主的抬轿片刻不停,疾走疾奔,轿夫虽都是内力深厚的军汉,莫连山却怕一个不小心,山石沟壑难平。
司马师父,你前些日试过杨铣武功,以为如何?
啊?司马琅臻愣了愣,没想到在这档子问杨铣做什么,也只答,杨铣那人不见半点武功,想想又说,不过他常年在江上行舟,有点会武功的幌子罢了。
莫连山道:主人以为这杨铣
他跑了。
松枝上栖着鹩哥,叫声清脆响亮,在空谷之中,声声回荡,又有些别的鸦鹊,咕咕唧唧,时长时短,听起寒人。
郡主靠在轿上,颔首凝眉,又问:罗师父几时动身的?
前日天不亮就起身了。
那已经到吕灵一带了啊她眉目一松,呼道,不好。
4
青山初霁,往晓峰庵去的绕山石阶上还沁着雨水,浅浅的,圈在一洼一洼豆大石坑里。
杨铣背着两个包裹,到歇脚长亭,筋竹师太拉住身旁的青羊,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好。
杨铣将背上一个花布包解下来,递给青羊,青羊哼了一声,并不接,直被他盯地受不住了,才不情不愿地挂在手上。
筋竹笑说:看来这丫头还是怕你。
杨铣摇摇头,复杂地瞥向青羊,走近一步,安慰说:青羊,幺叔忙完这段就来看你。
看我?怎么不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