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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九寒天,纳雍府王爷世子年关回来上都,只带了小队人马,年节呈了贺表就走。
王妃帖良古惕氏(汉对铁氏)带王爷姬妾,公子小姐迎门,众人一番热络,家宴欢聚,兄友弟恭,父子共叙天lun。
这之后,王爷世子随王妃去看曲嫣。
乾毓郡主是圣上亲封,郡主年龄未到,仍与王爷王妃同住。
王府内独辟出一个三进院落供给她,因不与其他公子小姐同邻,平日稍显冷清,就连丫鬟仆从也犹似哑巴,对王爷王妃世子行礼声如细蚊。
王爷倒不见怪,未让人通报,上前推开房门,霎时满室白页纷飞。
曲嫣一身罩袍,未梳冠发,立在案前,背后捏着一杆笔。原来外面带进风来,把她一室手稿吹散了。
稿上写着晏几道的《鹧鸪天》。
手捻香笺忆小莲,欲将遗恨倩谁传。归来独卧逍遥夜,梦里相逢酩酊天。花易落,月难圆,只应花月似欢缘。秦筝算有心情在,试写离声入旧弦。
又写:袖手看飞雪,高卧过残冬。
另一张上又是:挟取笔端风雨,快写胸中丘壑,不肯下樊笼。
还有:大笑了今古,乘兴便西东。
王爷拾起脚下一页,凌厉地书着:好是橘封千户,正恐楼高百尺,湖海有元龙。目光在牛背,马耳射东风。
一眼看去,有些纸上还描着人的手,笔墨浸透纸背。
父王,母亲,曲嫣向前躬身,拱手行了大礼,又转头向世子拘礼,大兄。
袖袍荡荡,全是儿弟的礼数。
王妃眼一热,王爷道:仙丸被盗,圣上虽有责斥,但并未降罪,你今又生了大病,看在我府多年功绩,待你病愈,沙场江湖,你又哪里去不得呢?你年纪虽小,也该知宠辱不惊,得之失之,全天数也,不必去想那几多。
曲嫣道:孩儿听父王教诲,复又撩袍跪下,抵额于地,可孩儿十二岁随父征叛,大小数捷,从未有如此失误,圣上虽不降罪予孩儿,但孩儿自知此罪害我府遭朝堂jian佞谗言,深感罪责。
王爷深深叹口气,道:只要你我父子三人同心协力,为国讨贼,何愁王府不立。
父王,孩儿有一话要说。
你且说。
孩儿年节一过便有十六,听闻周王府,谯王府皆存求娶之意,可孩儿半生,养男子志向,愿协父兄同保我府,望那时,父王能替我推了姻亲。
曲濉挑起案上一角《鹧鸪天》。
归来独卧逍遥夜,梦里相逢酩酊天啧啧啧,幸好老爹他汉俗难化,诗文不Jing,否则你可真就诓不了他啦。
曲嫣笑笑,不置可否,上前又一拘礼,缓缓道:小妹今后多有仰仗大兄之处,望彼时大兄切莫吝惜人才,小妹在此,先行谢过。
观向那波光潋滟的笑意,曲濉直感后背生寒,手指一松,词曲翩然落到地上。
2
元始二十二年春,乾毓郡主久病初愈,受皇命往西北弹压昆仑一派,稍见成色,又随父调荆楚,五年间,西北荒漠,鱼乡水阁,四时之景,犹过眼云烟,不及回首也。
3
茶肆生意在暑,又到一年隆冬,寒气凛冽,并非人人能到酒楼里喝杯热酒暖身,身无几文的小尼青羊,只能掏一文钱喝一盅热茶。
她随师姐来浔州探亲,到了地儿,不愿与师姐回家,就在外四处溜达,倦了便往街边茶肆一坐。
等师姐出门唤她吃晚饭,她人已找不着了。
诶,还记得我吗?何六摸摸自个儿的鼻子,你小时候我还照顾你呢。
呸,什么小时候?!不要脸。
青羊教禁在乾毓郡主的别院里了。
她刚南下就听说,乾毓郡主顶了圣上赐婚,说宁嫁一渔农小吏,不做王妃诰命。谁能想到,在公主郡主和离再嫁的年纪,乾毓郡主竟然连半个夫婿都没有。
哼,郡主是要拿我逼杨铣现身吗?
何六摇摇头。
那抓我做什么?虚伪。
何六默了一阵,说:我觉得郡主这样做应该是以防万一,吧?
青羊轻蔑道:防个什么?杨铣会吃人不成。
何六再度摸鼻,道:杨先生已经被郡主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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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挑战二更,而且要开车
顺便,这种叙事手法你们看着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