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远没答应蔺恒,很是疲倦的合眸,崔厚便动作迅速的拉了人出去。
腊月二十七,颜华被熏瞎双目,于正月十五之后押送幽州。
蔺恒得知颜华双目已瞎,呕了一口血出来,重新换了身端肃的衣服,去了舒明远的院子。
裴修齐正蹲在院子里煎药。
他见蔺恒过来根本没什么好脸色,而蔺恒也没打算和裴修齐搭话,走到门口就跪了下来,弯腰,一下下地磕头,开口求蔺恒放过颜华。
裴修齐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过去把人踹倒在地,努力压低了声音斥他,“滚回你的院子发疯去!”
“我没疯!”
裴修齐咬着牙抓着蔺恒胸前的衣襟,揪起人就摔了出去,又向前两步欺身掐着人脖子。
嘴里叭叭地又是一顿输出,手上也没带停的,说一句打上一拳。
“你怎么有脸来求他?”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赶过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
“我都要后悔死了,怎么就让他身边待了个你这没心肝的东西?”
“你开心了吗?”
“临近年节的时候被你折腾到只能静卧修养,如果是真的不喜欢他,那你当他是个陌生人不好么?”
“为什么一边说着厌恶,一边还要让他给你做那样多的事?他和颜华有什么关系?”
“颜华是叫他一声爹吗?”
“你不心疼,有的是人心疼!”
“……”
裴修齐打的并不解气,蔺恒不反抗,躺平了任他打,直到现在鼻青脸肿地晕过去。
“去广济堂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别死了。”
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戏的侍卫应了声,拖着蔺恒回了他的院子,又去广济堂叫了个大夫给人看。
裴修齐长舒一口气,整了整衣服,想起他炉子上的药,又连忙跑过去照看。
接替了裴修齐工作的崔厚见人回来,站起来给人腾了位置,“再滚过一回就好了。”
“哦,好,辛苦了。”裴修齐坐了回去,撑腿托腮,等药好了后端着碗进去,看见本来应该睡着的人竟然自己坐了起来。
“怎么醒来了也不叫我?”
“他又来做什么?”舒明远像是问裴修齐,又像是问自己。
“明远……”
裴修齐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舒明远分明已经闭了眼睛,他却看到了人顺着脸颊落下来的清泪。
舒明远听到了蔺恒的声音,一颗心像是给扔进了掺着冰碴子的冰水里一样。
不仅冻人,还能用锋利的冰碴子割伤那颗心。
“他怎么配你为他伤心。”裴修齐慌慌张张的上前将手里的药放下,坐在床边,轻柔的替人擦干泪痕,低头一吻落在人眼睛上。
舒明远觉得眼睛更酸涩了,“修齐……叫太医带着东西来吧。”
他不要这个孩子了。
一旁侍立的崔厚听了,哪里能不知道这话之中的意思,喜不自胜地跑出去叫王太医准备东西,而裴修齐却更心疼,他擦不干舒明远脸上的泪痕。
“哭出来吧,明远,你哭出来……”
舒明远睁开眼,泪水没了阻碍,更为肆意的落下来,他看着裴修齐一双通红眼睛,反倒勾了笑,“怎么倒是你哭起来了?”
“你不知道,你要心疼死我了。”裴修齐紧紧抱着人,想要将他揉进血rou里,“你不知道前几天我有多怕你醒不过来。”
裴修齐声音颤抖,“你醒了,却还要……还要不顾自己,不听太医的话,非要这个孩子……他已经死了啊!”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似春雷响于耳畔,舒明远头搭在人肩膀上,眼神空洞,下巴处的衣料已经全shi了,半晌后才慢慢开口,回应裴修齐。
“是啊……已经死了。”
这道声音轻薄的似是从九天之上传来。
他早该死心的,从蔺恒扔下他一人在破庙,从蔺恒落去双生子喂他亲子的血rou,从蔺恒次次越过他走向颜华,从蔺恒生下颜华的孩子,从他二人成婚那晚,充斥着血腥的情事。
早该死心的。
世人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可舒明远却觉得,对他来说,是哀莫大于心不死。这么多年来他自欺欺人,不愿将蔺恒放开,不愿对他死心,什么也没得到。
可他如今死心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
要娩出一个八个月大的死胎和生一个孩子出来没多大区别。
承受一样的痛楚,却不能抱上自己温软可爱的孩子。
裴修齐看着那个浑身青紫的小孩,纵然是见过许多血腥场面的人也没敢多看两眼,让人带下去装敛好去安葬。
没出生就死了的孩子没有坟茔,舒明远也没嘱咐过要葬在何处,只能先放在了一口小棺材里。
翌日,舒明远醒来后不听劝阻,一定要亲眼看着孩子入土,裴修齐就给人穿戴严实,抱着舒明远去了西山,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