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
床上的人低低痛吟了一声,裴修齐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落回原位,他上前坐在床边,抓着舒明远微凉的手。
“是,舒明远他那样待你,我会为你出这一口气。”蔺恒坐在颜华身前,抬手贴在人脸上,轻轻摩挲了一番,“你受苦了,我会救你出来。”
舒明远想说话,想说他的孩子还很好,可那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也无法开口说话。
颜华坐在地上发呆,听到开门声响后抬头望了过去,两人相对沉默,半晌后颜华扯了扯唇,冻僵的脸颊挤出扭曲的笑意。
太医院众人各自用尽浑身解数,一张药方改了又改,调了又调,给舒明远灌了三天的药。
舒明远腹部冰冷,又疼得慌,喃喃说了一句,眼睛重新合上,裴修齐以为人再次昏了过去,忙让王太医上前看看,又唤了两声,听到舒明远一道低微的回应。于是放下心,也不打扰王太医诊脉,拉了个太医问是不是可以准备些什么吃食给人喂下去。
被扯开衣服裸露上身,被掐捏着皮肉留下痕迹,被脏浊的液体糊了满脸。
裴修齐没理王太医,因为他感觉到舒明远的手在动。
“是。”
“是你做的?”
舒明远第二日巳时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看着裴修齐还有些茫然,直到裴修齐忙前忙后把人拾掇清爽后,舒明远才整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回来了。”
王太医手搭上舒明远的脉搏,眉心的褶子深了一分,又换其他太医诊脉,对视一眼,都是摇头。
“孩子还好吗?”
“好疼……”
“裴将军,王爷腹中孩儿殁了。”众太医对视一眼,还是推了王太医出来回话。“父体虚弱,这孩子保到如今,微臣等都已尽力了。”
他突然有些不敢张口问发生了什么,怎么都一脸的沉重。
都是他做的,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专让蔺恒看的。
蔺恒一愣。
“真的快醒了?”
长袍,血腥气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裴修齐隔着一道屏风看着舒明远,无措至极。
哦,还叫来了裴修齐。
“明远,
只是这孩子弱势已显,所有救治怕都是徒劳。
颜华说完,看着蔺恒变来变去的脸色笑出声来,这笑声中满是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蔺恒。“王爷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你和他成婚三年,竟然对他的性情都不清楚。”
“应是快了。”
没办法,只能都保。
张素之听说后立马一张休书就送到了颜华跟前,带回去的那个孩子他也怕成帝秋后算账,捂死之后对外宣称感染风寒不治而亡,顺便抬府上的侍夫做了正夫。
裴修齐眼下青黑,声音也嘶哑,一错不错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舒明远。
关于蔺恒的处置决定,成帝并没有公之于众。毕竟这是他皇叔的人,依照舒明远对蔺恒的感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为什么?”
舒明远眼睫颤动,看样子是快要醒了。王太医心中一喜,把药炉挪进来,缓缓扇风送药香进去,又让擅长针灸的人施针,再刺激刺激舒明远。
“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对他?他却那样喜欢你,时时刻刻都把你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裴修齐艰难开口,“我明明该告诉你帮他流掉这个孩子……可是我怕明远他会难过,他那么珍惜这个孩子,我不想让他难过,我想让他开心……你说开心怎么就这么难呢,我回来这些日子,就没见他真心笑过……”
这三天之中,裴修齐和成帝派出去的人都查清了原委,回禀过后,成帝下旨逐蔺恒出皇室族谱,流放于岭南,无召不得回京;刺颜华双目,发配幽州,充为军妓。
“明远还好吗?”
“什么?”蔺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
“你不好奇为什么现在我见了你能和你好好说话吗?”
舒明远头脑昏沉,费了半天劲儿才睁开双眼,眼前影影幢幢全是人影,其中一道人影扑了过来,十分欣喜,喊道:“明远。”
蔺恒去了刑部探望。
裴修齐吩咐完下人进来,就察觉到了满屋低沉的气氛。
“王爷卧床三日,气力不支,臣已重拟了药方交给下人,等会儿再给王爷喂上一剂,补补气血。”
……
这日中午给舒明远喂过药后,王太医例行把脉,而后叹气,他这两天愁的白发都多了几根,胎息越发微弱了,只怕是回天乏术。
颜府也不收留颜华,无处可去的人直接进了刑部大牢。
颜华冷笑了声,“你真蠢。”
“我爱你。”
“王太医,你问我怎么办,我也想知道,要怎么办啊……”
“都是我自导自演,你看到的,都是我让他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