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裴凛玉微微一愣,从床上苏醒过来。扭头便见长澜正倒弄眼前药草,双目专注,看不清神情。
“昨夜放心不下回来看你,也不知你为何晕倒在雨中”
头脑略有昏沉。裴凛玉却不痴傻,到底对昨夜一事有所记忆,勉强坐起身,似笑非笑:“原以为你会将我锁起囚困”
长澜忽然一笑,扭头看他,双目平静,甚有疑惑地问:“我为何如此?”
裴凛玉哼笑:“你对他不是如此?”
长澜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又将视线落回手中与他治腿的草药,淡笑道:“你双腿不便,怎需多此一举”
“他所言可是事实?”裴凛玉不爱他这副从容模样,便是皱着眉,开门见山。
“你开口询问便是对他心有倾向,我何需再答”
“当真是你谋划?”说罢见他仍不紧不慢倒弄药草,更是心中一沉,“难不成这腿毫无知觉,也是你存心所成?”
长澜却是沉默,一言不发。只是脸上仍旧挂笑,不知所思。
裴凛玉见状又想起什么:“昨夜你又将他如何处置?”
“杀人灭口”。长澜终于看他,神情平静。说着忽然叹息一声,两眼看向院中老树,若有所思:“你昨夜淋了雨,风寒袭心,神志不清,自然难将恍言虚梦分辨”,顿了顿,“哪有什么柳风,你不过做了场梦,信以为真”
裴凛玉冷冷笑道:“我可只字未提柳风一名”
长澜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沉默一番却是无奈发笑:“我只知同床异梦,未想也有同床同梦,连一名称也是同有所梦”
“长澜”,裴凛玉重重喊道,神情不耐,又复问道:“柳风所言可是真实?”
“凛玉”,长澜却仍是淡笑,不慌不忙:“你为何急于知晓?”
“是恨不能求实,好要我碎尸万段,还是决然相反?”只为听他道为不真,好心有沉实,不再过多揣度思疑他?
长澜见换他沉默起来,一时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只叹息一声,平静道:“他所言皆是为真”。一字一句毫无波澜,似随口一提,亦真亦假。
裴凛玉不知为何已是相信,眉心微皱,与他四目相对:“为何如此?”顿了顿,“你可当真将他灭口?”
“倒也不必,将他囚禁不过怕他寻你,叫你生疑”。如今他已知晓,何必再劳神费力,多此一举。不过将他放走,要他莫再跟随。
倒是裴凛玉竟会关切这人生死——长澜忍不住又生笑意,随之却有难掩酸涩,不过到底匆匆而过,心有释怀。
“凛玉”,长澜坦然看他,“假若我说,并非是我要太子与我为伍,也非我要你身败名裂,你可相信?”
裴凛玉自是不信,敛容道:“当初将我行踪告知太子的人,果真是你”。想来也是,镖局不过拿钱行事,何来缘由告发,就是太子寻到逼问,也不该如此之快。
长澜并不否认——他所背莫须有的罪责果真是他的意愿。
“你为何能叫太子为你做事?”裴凛玉忽然想起什么,眉心皱得更紧,“你当真与太子卖命,替他杀了长家那人?”想必武馆谋差也是虚假,寻由外出替太子做事倒是为真。
“是”
“为何如此?”
“是你不该现身,再度与我相见”,长澜在床沿坐下,伸手捧起他脸,细细打量这张如玉面容,双目柔情,言语平静:“凛玉,当初我离开便是死心,只是那时我又立誓,若是两年内你我再遇,我定要你对我生出情意”
裴凛玉也不挣扎,只冷冷笑道:“若是未遇?”眼中灼热,竟无半分怒意。
“我便寻个书院,静心思学,虽年岁颇大,但若是有心,也能考取个薄名,历见大千世界。若是运气极好,兴许结交三五好友。甚有一人知心……”长澜忽然顿住,从这遐想抽离,“裴凛玉,这世上贪恋你的俗人众多,你何苦来折磨我?”
说罢忽然吻上那双朱唇,细细啃咬,似有捧玉之惜,浅尝辄止。
裴凛玉眉心微锁,身子却不知为何未有挣动,也是这般贴切下,忽有见到他脖子左侧挂有剑痕,触及不深。愣神间长澜将他推倒压在身下,再定神已是衣衫松落,厮磨一起,喘息不止。
长澜好一会儿才将他松开,侧脸伏在他胸前,听他有力起伏,一言不发。
裴凛玉见状不禁沉声问:“你要我成这众矢之的,为的便是能趁虚而入,好与我日久生情?”
“是”
“又为何全盘托出”。若是尽心言谎掩盖,未必不可瞒天过海——裴凛玉忽然愣住,自己这番分明是愿信他。
说来好笑,自身受了算计,落得如此局面,此刻却心平气和,难有气恼。裴凛玉伸手摸上他脖上剑痕,平静问:“昨夜又是替太子做了何事?”
“一谎需千言遮掩,千言需万谎隐瞒”,长澜不知为何悉数答与他,颇有从容:“长家长年占据一处矿山,私下又有隐瞒倒卖……伏安城外有匪贼盘踞,最喜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