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澜无奈:“医师对当年怎还心有介怀”
展济世眉毛一扬,似是想起当年之事,心有赌气,懒以回应。只是沉默许久似有想起什么,道:“裴老爷上月被新纳的妾室刺死了”,顿了顿,“裴凛玉倒是无情,老子死了才半月便要与人成亲,还说什么去去晦气。你要还在裴家,现下指不定能分多少家财”
裴凛玉再回浔业时已是半月后。桐叶知秋,满园桂子香。
九月十六,浔业城中有一婴孩呱呱坠地。清脆喊声在院中回响,引得远处犬吠起伏,月惊入云。
连过两日,长澜才从昏睡中苏醒。醒后便觉腹部疼痛,缓了半晌才想起两日前因胎位不正,展医师为他开刀剖子一事。
先前肚重腰软惹他劳累,如今腹部平坦轻松,反倒叫他生出恍惚,分不清真假。
长澜无奈坐起身,靠在床上闭眼假寐,若有所思。耳侧听有人靠近,抬眼看清时忽觉有什么涌落心头,觉到惆怅。
“老爷,孩子带过来了”有人匆匆而来,手中怀抱什么。
“你不愿见他?”裴凛玉见他不为所动,毫无急切相见之意,不禁哼笑,“可是怕他长了怪相,不能入眼?”
长澜摇头,迟疑半响,叹息道:“……是男是女?”
说话间殊不知nai娘受了示意,径直将婴孩放在他怀中,接着战战兢兢退去。
长澜见着怀中仿若凭空出现的孩子,顿觉嗓中堵了异物,张开口什么也道不出——粉雕玉琢的小人正闭眼熟睡,偶尔从小巧鼻中哼出声,粉嫩的小rou拳更是半露在暖布中微微挣腾。惹人怜爱。
长澜看了半晌忽觉心口发酸,说不尽的愧疚与挣扎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人竟是因他来到这世间,可他又如何经得起生身父母这几字。
“是男童”。裴凛玉在他身侧坐下,伸手抱过婴儿,平静道:“裴家已知晓这孩子,我是断然不能将他遗弃,”顿了顿,“他叫裴晓”
这名称是他想了两日才定下的。说来也妙,亲历后才知,与人起名原是如此劳神费力。
“他是我裴凛玉的孩子,今后自然不会有所亏待”。裴凛玉说着自己也忽然一愣,瞥见长澜低头仍看方才还怀抱小人的手,一时心中一沉——他所提只有这婴孩,自然是未考虑过他。
长澜一向有自知之明,此时只怕一目了然才未有多问。
“这人小巧可爱,倒是讨喜”,长澜脸上带笑,神色憔悴,声音平静。低眼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似要越过其看穿什么。
裴凛玉试探:“你就未有他想?”
“能有何他想”。自想倒是有许多——想他活至今日虽是无波无澜却也荒唐好笑,或许他便该如此过活,荒唐半生仍不过他人命中短短行衣过客,于裴凛玉而言也不过是寥寥路人,素昧平生。他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孩子,更别说是与裴凛玉的——果真造化弄人。
只是。“……凛玉,你就不怕公主知晓,委屈了他又委屈了公主?”
“你不用多虑,我与公主……”裴凛玉顿住,不再言语。
过了两日,跟随宫人外出采购的展护借机来看他。只是他因难产用药过多又昏睡半日,醒时展护已离去回宫。
许是展护不愿他被蒙在鼓里,离去前托医师告知他一事——公主轻渡已怀有身孕,半月前回宫便是为将此事亲自告知其母。
傍晚时下了场秋雨,叫本就入暮时凉的地方愈加shi冷。长澜望着窗外浓云,早早熄了灯盏。
窗外不知何时又响起细碎雨声,昏昏欲睡之际忽听房门开合,恍惚间有人爬上床榻,将他纳入怀中。
雨落润万物,方知秋雨恩。那雨不知何时停歇了事,长澜只知那怀暖的发烫,叫他胸口发酸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过了将近半月,长澜才能起居自用,偶尔还能拿上生疏的剑提气练功。
是夜,离裴晓出世已有两月。
长澜一身清爽地推开房门,见屋内未燃灯盏,索性借着清辉银光靠近床榻,只是脱外衣时微微一愣,望着床上的黑影不由无奈叹息。
前些时日这人还只是在他睡后才来,如今竟也不管不顾地随来随往。说来这一月他皆在此处未回公主身边。
长澜坐下,侧躺的人微微往里挪动,不忘将被褥掀开供他躺入。一躺下,那人如以往侧躺着环住他腰身,头抵肩颈,气息平稳,一言不发。
长澜睁着双目,任他如此——他已不愿遐想揣测,妄自多情。
裴凛玉睁着眼也是未睡。细细嗅闻这人沐浴过的清香,心间跃起阵阵澎湃,过多贪婪也涌入脑海。
裴凛玉虽心痒难耐却未有作为,只将手沿他腰身上下摩擦,思想以往如此待他时他是何模样。
掌心热度传入长澜上身,叫他不禁垂眸轻叹,索性翻身与他四目相对。沉默些许:“凛玉”
裴凛玉一愣,借着从窗棂跃入的微弱月华,见他眼底平静,神情淡然,一时心间一动,有什么涌入脑中。
欲望几乎是在刹那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