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叨扰!”周青霖露出了点儿笑,嘴角只扬起了一瞬,又扯直了,“只是姑娘这身子是该好好调养,方才那大夫怕是不行,这皇城里还有许多名医,定能寻到个能开方子的。”
“承大人吉言。”容离眼一抬,“既然这戏班子只唱这三日,若是大人不嫌叨扰,不妨明儿再听,最后一日他们怕是还有事要忙活,今日……当真败了大人的兴致。”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容离出珺衣楼时面色已恢复如常,只是走路时脚有些跛,分明是拧自个儿的腿拧出来的。
华夙回头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冷哼了一下。
容离心觉莫名,拧的又不是这鬼的腿,怎又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等回到府上,进了屋,华夙才道:“周府里怕是供了什么东西。”
容离坐下将裙子扯高了一点,然而她方才在珺衣楼里捏的是大腿,这得撩到腿根才看得清是不是淤了,哪能当着这鬼的面这么撩呢。
她难受地揉了揉,小声说:“这与周大人被借福运有何关联?”
华夙淡声道:“福运遭借的缘由诸多,其中便有供奉妖邪受其反噬。寻常妖邪鬼祟若想借凡人运势,得依附在其身上,这是凡人迫不得已,而供奉不然,算是凡人自愿行之,凡人只需点香三叩首,饶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也能被借走运势。”
容离吞吞吐吐:“那、那周府里的,会是什么鬼。”
华夙看她绷紧了肩,不由得道:“去看看就知道了,看一眼又不会如何。”
翌日,周青霖果真把戏班子请到了府上,还差人来单家问起了容离。
林鹊亲自来了一趟,见容离面色好了许多,这才应了周青霖的邀。
那戏班子已经在周府里候着了,周府亦比不得祁安容家那么大,但在皇城里,已算得上是大门大户,这天子身边的大红人,怎么也不该住得太寒碜。
容离下了轿,捏紧了狐裘的领子,进门前将这门楣细看了一番,看不出什么鬼气来。
华夙出门前百般不愿地进了垂珠的身,那小猫儿已有几日未被夺舍了,见这鬼朝它走去,竟一时未觉察到危机,还细细弱弱地咪了一声,结果刚咪完这声,便被占了躯壳。
容离神色复杂地抱着猫,抱得很似郑重,跟抱祖宗一样。
华夙在她耳边道:“闻到了么。”
容离吸了吸鼻子,嗅到了一股香火的气味,似乎还烧了纸钱,这气味闻着就跟香火鼎盛的寺庙差不太多。
伏在她的怀里的猫微微动了耳,好似在听什么声音。
林鹊下了轿,揽上了容离的胳膊,生怕这丫头走着走着就摔了,恨不得捧在手心上。
容离被牵着往周府里走,刚迈进门槛,那浓郁到近乎呛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险些屏住了气息,往四处克制地看了看。
怀里的猫不乐意被抱着了,腿一蹬就跃至地下,跟犬儿一般,还会牢牢跟着人。
带路的婢女吃惊看着,“姑娘,你这猫儿养得可真好,竟还会跟人呢!”
容离笑了一下,“是它聪明,并未是我养得好。”
黑猫尾巴直直竖着,比刚抱回容府时长大了许多,步子越发矫健。
林鹊闻着这扑鼻的香火味,讶异问道:“府里可是请了法师做法?”
这婢女是个健谈的,当即道:“哪来的什么法师,先前倒是请过,但那法师似是行骗的,做法后半点不灵验,就被大人请出去了。前两日大人得了一尊石像,说是能庇佑家宅,是朝中一位姓张的大人送的,前些日子供奉在张大人府中时,当真替那张大人挡去了一些灾祸。”
林鹊听得愣愣的,“那石像当真有这么灵验?”
婢女颔首:“可惜我看不出来那石像上雕的是什么,模样有些凶。这几日石像前的香火不能断,黄纸也一直烧着,好吃好喝伺候,还盼那石像能保佑咱们大人飞黄腾达。”
容离自然不信什么飞黄腾达之类的话,倒是应验了华夙先前说的话,府里供奉了东西。她垂头看向脚边跟着的猫,想知道这鬼在想些什么。
猫闲庭信步一般,走得慢悠悠的,用那淡漠冷清的声音在容离耳边说:“这府上可没有什么能庇佑家宅平安的神佛,夺走福运还差不多。”
容离心下觉得不对劲,那石像若当真替那姓张的大人挡过祸难,应当不会是夺人福运的妖邪鬼祟才是。
华夙嗤了一声,“一会我去看上一眼。”
容离挽上林鹊的胳膊,心底苦恼,若是这猫四处乱窜,还盼那周老爷莫要生气。
带路的婢女又说:“不过……昨儿石像上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那张大人说了,许是这石像给大人挡了什么灾,故而才裂了缝,灾祸已被挡开,虽说石像裂了,但也算得上是好事。”
“这大白日的,怎还做起梦来了,还好事呢。”华夙冷不丁开口。
容离面色不改,“那……石像旁人能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