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写好了?”坐在铜镜前一动不动的丹璇这才出声,忽然回了魂。
“写好了。”容离站起身,走去把手里方子递上前,“不知客栈里可有这几味药材?”
她写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把几味常见的草药换成了别的。
丹璇接过去看了许久,眸光骤暗,摇头道:“少了一些。”
“少了哪些?”容离问。
丹璇指着纸上草药的名字,轻声道:“这、这、这,客栈里俱是没有。”
“那得去城里买才行,掌柜的若是出不得远门,不妨让那小二去买回来。”容离又道:“此地虽偏,但离城算不得太远,这些药材在城里俱是能买上的。”
丹璇惨白着脸,捏在纸上的手微微一紧,把纸都给捏皱了,“外面路不好走,出不去的。”
“我将马车借给你。”容离语调平平,“我便是从城里来的,有一段是官道,路还算好走。”
“出不去的。”丹璇又摇头,梦呓一般。
容离的细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而噙着笑说:“不如我去城里一趟,替掌柜买过来。”
丹璇摆手,“姑娘好不容易才从城里来,哪能劳烦姑娘再回去一趟,姑娘好好歇着便是,这方子……我再另寻法子。”
容离心一沉,丹璇不让她代劳,她便出不得客栈了。
丹璇捏着方子,闭着眼喘了好几下气,“姑娘且回房中歇息吧,此番有劳了。”
容离本还不想走的,思绪狂转着,心里琢磨着要如何同丹璇周旋。小腿蓦地被拱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恰好迎上垂珠那双碧绿的眸子。
华夙冷着声道:“走,你得顺着她。”
容离这才作罢,转身时余光不舍的在丹璇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我便回房歇息了,掌柜不妨试试传信到城中,托人把药买来。”
丹璇垂着眼,颇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信?传不出去的。”
容离出了这扇门,转身把门关上了,扶着墙一步步走回了房中,腿实在是软,无甚力气。
等回了屋,看见三个丫头睡倒一片,又醒不过来了。
容离魂不守舍地坐下,一动不动地望着某一处,眼前还浮现着丹璇那张苍白的脸。
这么一看,丹璇和她的年纪,似乎相差无几。
华夙窝在垂珠的躯壳里不出来,先前是不肯进去,现下却是不肯离了。
那小黑猫目不斜视地走到窗边,轻吐出一口乌黑的鬼气,把窗给掀开了。
窗嘎吱一声响,外边的风呼呼灌了进来。
容离被这风给冻得一个激灵,蓦地回过神,起身就朝华夙那边去。
窗外景象与未进这迷境前所见别无二致,好似这并非什么心结。
容离抬起手,正想把手探出窗外,蓦地听见华夙冷冷呵斥声:“嫌命太长?”
她陡然住手,讷讷侧头:“不能把手伸出去的么?”
华夙轻呵了一声,“你且试试。”
容离听她这么说,哪还有用自己的手亲自试呢,她回头张望了一眼,把桌上瓷瓶里的花枝捏了出来,又踱至窗边,试探般把花枝往外伸。
这才刚伸出窗,花枝陡然被截断。
切口工工整整,断出去的那一截被风卷走了,转瞬就没了踪影。
容离连忙收回手,怵怵看着手里的花枝,抬起手朝那断口碰了碰,确实是断了。她心下犯憷,还好方才伸出去的不是她的手,否则,断的便不是花枝了。
丹璇在容府里时,便是像她这般,想逃却逃不得,被容长亭剁去了两根手指。
连花枝都离不开这客栈,如此想来,信也是传不出去的,难怪方才丹璇会说出那样的话,看来拐弯抹角的让丹璇打开客栈的门,根本行不通。
“你得解去她心中执念,这心结才会消失。”华夙不咸不淡道。
“她的执念是什么?”容离把断了的花枝放回了瓷瓶里,“总不会是想让容长亭死,可她若只是想让容长亭死,怎会留在祁安城外?”
华夙轻哂,“那她心中痴怨,便不是容长亭。”
“不是容长亭,还能是什么?”容离左思右想,想不出个究竟,对于丹璇她所知甚少,且都是听旁人所说,她又怎能知晓丹璇在想什么。
“你去问她,不就知道了。”华夙好似置身事外,说得分外平静。
“我方才还想同她说几句的,你偏要我走。”容离抿了一下唇,眼悄悄往黑猫身上一斜,眸光不怒却含嗔。
华夙站在窗边,尾一甩恰好碰在了窗上,那细细软软的一根尾巴,就这么把窗给拍得合上了。她淡声道:“她让你回你便回,得依她。”
容离漫不经心地捏着那细颈花瓶,半晌没说话,她对丹璇说不上是眷恋还是怪罪,若是没有丹璇,她在容府里也不会受那样的苦,可若是没有丹璇,那便……没有她了。
她越想越是觉得奇怪,怎会这么像呢,就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