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瞻终于接受了她买得外卖,刚才笼罩着的那股子怒气似乎也散了一些,袁祝总算稍稍松了口气,殷勤地说,“高老师,后座行李袋外兜有充电宝和充电线,您要用的话您自己翻就行。需要用电脑吗?我也带了,电是满的。”
高瞻回过身够着后座的行李袋,翻出来了充电宝和充电线,给父母打电话报了个平安之后,他开始安静回复收到得各种信息。袁祝稍微调低了广播的音量,在机场高速上一路超车,赶在五点半以前上了东五环。因为从平房桥到五方桥实在不太好走,所以袁祝把车速控制在百公里,盘算着在北段赶一赶路,这样到南段就不会太着急抢时间。
高瞻虽然嘴上没多询问,但要说让他完全放心地坐在副驾驶任袁祝开车也是不现实的。她低头看手机的同时,也随时关注着路况和车况,时不时还瞄一眼后视镜或者仪表盘。不过见袁祝在五环上轻车熟路的,高瞻还是多多少少地放松了自己。
上了G1高速公路之后,袁祝再次加速,卡着120的限速开着。
因为是工作日的下午,所以过了收费站后,车流明显少了很多,小polo在快车道一路向东飞驰。西边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橘红色的光投射在高速公路上,照得车里暖洋洋的,阳光似乎还带着些许温暖的香味,调和了袁祝身上冷清的香水。高瞻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倦意涌了上来。
高瞻除了刚才给母亲打电话,就没再怎么开口,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所以也没有发觉两个不太熟悉的人在车里尴尬的沉默。袁祝如坐针毡,像小学生上课似的笔挺地坐在驾驶座儿上,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路况,检查周围车况路况,简直是标准的科目三路考驾驶。此时,敏锐捕捉到了高瞻的睡意后,袁祝赶紧开口打破长久的沉默,“高老师,正好我行李袋里有毯子,您要是想休息一下就盖着点毯子吧,车里开着外循环呢,有贼风睡着了容易感冒。”
如果是平时,高瞻最多简单小憩,但是今天他连轴转了快二十个小时,车里夕阳晒着又十分催眠,所以高瞻很自然地回头伸手摸到了行李里的毯子,一搭手,毯子厚实又柔软。“这料子挺不错啊,羊绒的吗?”
“嗯羊绒的,特别保暖,是干净的。”
“我确实太累了,稍微眯一会,你慢慢开不用赶,有事儿随时喊我。”
“啊,好,我估计您应该是坐红眼飞机回来的吧?折腾一路也够人呛。您放心吧,这条路我开过,如果一会快到了找不清我再喊您。”
既然袁祝这么说了,高瞻不再强挣扎着保持清醒。他摘掉眼镜,把椅背调低,盖上毯子。闭上眼睛之后,高瞻的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样播映着武清这个项目前前后后的故事,似乎是故意不让已经十分疲惫的他睡一会休息一下。
这个项目算是熟人牵线搭桥的结果。
那一天,高瞻正在参加事务所的纺织厂改造项目的碰头会,会议中高瞻突然接到陌生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老爷子挺早以前一个学生的秘书,秘书说领导辖区里正在规划一片旅游度假区的项目,听说高教授的儿子是出色的建筑师,便想着问问老师的孩子愿不愿意屈尊给他们做设计。
秘书把姿态摆得非常低,但是高瞻清楚这是人家看着家里老爷子的几分薄面,才联系得自己。虽然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暗箱Cao作”,但是综合考虑,如果事务所能够吃下一个如此规模的案子,未来几年的发展和转型就会轻松很多,所以深思熟虑之后,高瞻应下了差使,参加了项目投标。
因为高瞻做设计的时候获得了一些内部消息,所以最后招标会上,远瞩有惊无险地打败了设计院和两个规模比较大的设计公司,成功地拿下了整个项目。
项目启动之后,高瞻经历了与当地政府部门、森林公安和消防等诸多单位你来我往的“对招”,经过一些摩擦和单方面妥协之后,项目才得以顺利破土动工,并且还得到了政策上的一定支持。
高瞻本以为后续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和施工方一起把建筑和景观做好了,不成想这些小波折都还只是“前菜”。
项目所在的位置是依山而建的水库。项目设计启动后不久,夏天的连续强降雨导致了附近山体的滑坡,高瞻意识到水库的地形地势环境比一般的城市环境要复杂得多,于是紧急带着团队一边和当地水利局和国土局沟通,一边向大学里水利工程和地质工程的教授请教。多次更改方案之后,高瞻终于拿出一版安全、环保、科学且具有建筑美感的设计方案。
夏天季风性气候带来的强降雨过后,工地开工。然而开工后没多久,开发商那边出了让高瞻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的意外。有段时间他不得不紧盯各类新闻,还托消息灵通人士打听,开发商会不会突然撤资或者项目因为开发商那边的不可抗因素易主甚至烂尾。好在开发商最后似乎是平稳过渡,项目得以在艰难中逐渐推进。因为整体施工一波三折,所以项目进度滞后,高瞻春节前不得不亲自到工地和施工方周旋,而开春后,工地又一次传来不好的消息:酒店的部分,大堂位置的墙面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