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胡辣汤挺正宗的。”高瞻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胡辣汤,没话找话地说。
“嗯是。”既然高瞻开口了,袁祝必须要接话。她突然想起一个梗,据说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接见其他人的时候,必须由至高无上的女王首先开启话题,然后卑微低贱的平民们才能说话,而且一旦女王开口了,平民们必须接话给女王捧哏,不能让女王冷了场。袁祝觉得,她和高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高瞻先开口说话,无论说了什么,她一定要回应一句,不能冷了场。
见高瞻已经结束战斗了,袁祝也赶紧三口五口地扒拉完自己这一大碗胡辣汤,一点儿汤汁也没剩。本来可以慢慢悠悠吸溜得美味胡辣汤,就这么囫囵吞枣一般稀里糊涂地进肚子了,袁祝颇感她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回公司的路上,天还没黑,两个人拉长的影子还依稀可见。高瞻似乎还沉浸在“闭关修炼”的状态,走在路上一言不发。他的沉默实在让袁祝有些无所适从,她是开口说话也不合适,闭嘴闷头走路也觉得尴尬,于是只好悄悄放慢脚步,跟在高瞻的屁股后面东张西望。
此时正好是下班放学回家的高峰,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这种浓郁的生活气息让袁祝有些许恍惚,她在英国飘了好几年,已经很久没看过如此生动的日常场景。前面的高瞻不知是注意到袁祝放慢了的脚步,还是也在观察着往来人群,他也放缓脚步慢慢悠悠地走起路来。
回到事务所,高瞻吩咐袁祝给他泡一杯咖啡,然后到会议室一起过一遍物料的呈现效果。高瞻面对投影屏幕坐着,袁祝站在屏幕边上,因为没有能挡住腿的小讲桌,袁祝把左手插在裤兜里掩饰自己的紧张,右手死死攥住遥控器,战战兢兢开始了自己的展示。
没有错别字、没有没对齐的文本、没有分辨率不足的照片、没有需要调整的插图,袁祝舒了口气,左手蹭了蹭裤兜,抹去手心的汗。
高瞻本来全程都是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的,正当袁祝觉得没什么问题准备收起电脑的时候,高瞻低头推了推眼镜,端过来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咂了一口。
袁祝看见高瞻推眼镜的动作,一种“坏菜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样吧,你把配色调整一下,现在的黑白灰色调没有特点。”
Excuse me???
黑白灰色调是张梦睫告诉她选得,说是事务所之前各种物料宣传一直都用这个色调,于是袁祝就模仿着原先资料的风格,从里面取了几个颜色,做成了现在的展板和宣传册。
退一万步讲,要改配色的话,大哥您早说啊,都准备要送去喷印了,然后您老人家突然变主意了。袁祝心里想把高瞻从办公室扔到玻璃外面去,让这个老男人体验一下自由落体重力加速度的爽感。
“总用黑白灰,千篇一律没意思。”
“呃,那那那,那您看换成什么颜色?”
换成传说中气死乙方的五彩斑斓的黑吗?袁祝腹诽。
高瞻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儿,目光停留在袁祝浅蓝色的MAC电脑保护壳上,“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
“哈?”袁祝绝不认为自己没听懂高瞻这句话,是因为自己中文水平变差了,而是高瞻在卖弄。
“没听说过?见过汝窑瓷器吗?调整成那种蓝色。”看来高瞻和白明老师沟通了之后,陶瓷方面的学问确实有所长进。
袁祝一头雾水,努力回想她在大英博物馆的参观经历。
“电脑给我。”
袁祝把电脑递给高瞻,高瞻搜了几张汝窑瓷器的照片,在Photoshop里把颜色值存下来。“就用这几个颜色,深浅调整一下。”
“哦好的,您刚才说这个蓝色叫什么?雨过天晴?”
“是雨过天青。雨过天青云破处,这是讲五代十国时候后周柴世宗说要烧造这种颜色的瓷器,上课的时候老师没讲么?那歌里唱得天青色等烟雨总听过吧?”
袁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些知识对于她来说已经超纲了。
“瓷器的颜色往往是矿物质、有颜色的石头磨碎了混合在釉里刷到瓷胚上,进窑烧造之后显出来得。你看啊,青花瓷知道吧?蓝色的,它的釉是钴离子,焰色反应知道吗?烧制瓷器的时候氧化钴呈现出蓝色,同样的道理,釉里红就是把氧化铜混在釉里,烧出来就是红的。但是汝窑据说不是用得哪种金属矿石,它用了某种特殊的玛瑙,把这种玛瑙磨碎了混在釉里,最后瓷器呈现得是那种玻璃的透亮质感和这种高级的颜色。”
袁祝歪着头认真听着,她虽然文化知识涉猎不多,但是还算有一颗充满求知欲的心,再者说她再不济也是上过高中的人,高瞻讲得那些化学知识她正儿八经地学过。
不过,“玛瑙磨碎了还能有颜色啊?”在袁祝的认知中,粉末几乎都是白色的——至少绝大部分生物实验用到得试剂的粉末都是白色的。
“很多矿石都是这样啊,磨成粉末,和在油里或者水里,这是过去作画的高级颜料啊,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