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石番花主人的意志,一切都是轮转的碎片。”
清晨时分的坳里非常凉爽,地面上漂浮着淡淡的雾气,姑娘们三三两两地抱着桶子往河边去,趁着日头不大刷桶洗衣。
褡裢形状的村子中央,一条狭窄的山路隔开了东村和西村,山路一侧修着一座不大的小桥,跨过潺潺的流水。
石番花神的庙宇并不大,只占了桥头的一块地方,里头却洒扫得十分干净,整齐的石板上纤尘不染,神像前供奉着瓜果熏rou,空气里弥漫着还未散去的烟气。
“难得二位从村外来,还愿意听我这妇人唠叨。两位不妨试试咱们这儿的竹叶茶。”庙里管事的居然是个年届不惑的妇人,身后背着个胖娃娃,笑得和和气气,“感谢石番花神帝的庇佑,本地的粗陋茶叶也甜得很呢。”
沈越接过蒲团,放在石板上。沈白霜与那妇人对坐,沈越主动接了煮茶的物什,微微一笑,“您客气了。师尊带我来,只是为了参加玉少爷的冠礼,我之前没想到这里风景如此秀丽。”
“客气什么,东村的玉氏主家,西村的旁支和公孙家都很受石番花神青睐。两位是主家的贵客,自然也是神帝的客人。”妇人转身向着雕刻在神龛上的肥厚花瓣虔诚行礼,“十番轮转,救厄九难。”
沈氏师徒对视一眼,沈越学着妇人的样子双手合十,亦是一礼,“石番花神帝庙修在桥头,可是取渡厄之意?”
“不仅如此。”妇人微笑颔首,从置物的矮桌底下取了一碟干果并果脯,递给师徒二人佐茶,“神帝每隔数年便会轮回转世,渡水而来,庇佑众生。花生十瓣,故而神帝将会渡厄十次,最终保佑我等魂归极乐。”
“将会?”沈越敏锐地抬起头,神色却恰到好处地带着憧憬,“那么神帝已经成功渡厄过了吗?”
“那是自然。石番花神轮回转世,回应信众,已经三次救坳里于水火。”一个沙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个少女提着贡篮,腰间坠着神花石牌,跨过小庙高高的门槛,灵巧地一礼,“两位贵客,奴家玉丹杏,娘让我请您二位回去,有要事相商。”
“怎敢劳烦小姐亲自来唤。”沈白霜起身还礼,问道,“离午时不是还早?”
“是别的事。二位且稍等片刻。”丹杏收敛了笑意,眸光扫过庙中妇人,亲自从贡篮里取了东西摆上,又烧纸上香。
妇人身后的孩子哭起来,茫然地挥舞藕节般的手脚。丹杏朝那孩子歉意一笑,重新提了贡篮,“久等了,二位请随奴家来。”
三人刚走出小庙,踏上微微shi润的泥土,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通巨响。沈越惊讶地回头,鞭炮的硝烟里,孩子的哭声又响起来。
玉氏的侍女候在门口,结果轻飘飘的贡篮,撑开纸伞递上。原来已经落雨。
“趋吉避凶,恭送神帝。”丹杏转身对着庙内又拜了拜,展颜一笑,“村中陋俗,还请贵客担待。拜过神帝,惯例要燃爆竹送神的。”
“小姐言重了,祭拜常有的事,只是怕惊吓幼婴。”沈越替沈白霜撑伞,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师尊进了坳里变得寡言,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毕竟沈白霜本不是聒噪的人。
“玉剑真人神仙般人物,沈少侠又如此仁厚,难怪母亲对二位如此敬重。不似旁的外乡人,对石番花神帝毫无敬畏之心。”少女脆生生一笑,“可惜玉家男丁稀少,奴家见识短,如有接待不周,还望看在神帝的份上宽容一二。”
她笑语盈盈,到不像是觉得可惜,甚至颇有雀跃之意。沈白霜若有所思,男丁稀少,那玉培书理当更受尊崇才对。倒是他这已经嫁为人妇的姐姐,还在娘家管事。
村中的少女好奇地打量着高大英俊的沈越,却全无压迫感,倒是那位面容姣好的师父让人不敢接近。丹杏妙目低垂,沈白霜被伞遮着,露了下半张脸,只看得见微抿的唇珠。
她与那做徒弟的稍稍寒暄,走过低矮的民居,忽然从伞下瞥见了沈白霜的眼睛。少女不敢摄其锋芒,正要悄悄撇开眼去,却发现沈白霜没有看她。
男人的下颚线条堪称冷峻,可是眼眸却柔若剪水。他眼睫微微上挑,安定地注视着沈越。
丹杏不知怎么忽然羞赧起来,停了寒暄,当先引着师徒二人进了玉宅。
含混的叫声和笑骂打破了雨中的宁静,沈越下意识地挡在沈白霜身前,少女惊呼一声躲到影壁后头。
冲出来的人身材Jing壮,鬓角灰白,扭曲的脸上却并不老迈,瞧着只是个中年男人模样。他的话含混不清,似哭似笑地跌在地上的雨水里。
“这位便是临沧派掌门闻人卓。”沈白霜叹息道,他的目光越过重重雨幕,看向站在对面廊下,被家丁护在身后的玉碧君,“夫人,闻人掌门瞳孔缩小,真气溢散,似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咯咯……”他的询问被咯咯咯的笑声打破,歪斜在地上的男人眼白充血,恶狠狠盯着沈越的方向,癫狂地笑起来。
沈越手指摸上剑柄,谦和的笑意chao水般褪去,腰挺拔的腰背绷紧了。他执伞的手分毫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