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我忍了很久终于说出这句话,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的无助暴露无疑。自己也不懂自己怕什么,他更不懂。
他轻轻握着我的手:“怕什么?”
“我……有了安静,就足够了……”我无力地说,想表达我内心深处的意思,又不能说明白给他听。是啊,到最后他都会离开我,我怎么有本事抚养两个孩子?!想像他知道一切后的眼神里可能出现的寒,我都会颤抖。
他沉默,很久以后才开口:“我不知道你有多辛苦,所以你做什么决定都行。只是……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忘了,还有我吗?”
他的语气真诚而充满着某种改变我想法的诱惑。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这个孩子是他的,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以往的真相,有这个孩子栓住他,他能怎么样?他根本就离开不了!想到这里,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出冷汗,我承认答应嫁给他是为了报复,现在才明白,原来报复他也是在报复自己,他痛苦我也不会好受,何必将游戏纠缠一辈子?!
“我想……这个孩子,还是打掉吧。”我清楚,这个孩子生下来,对安静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不想多一个孩子来争夺我对她的爱,我要她健康快乐地成长。多了一个孩子,我无法预料以后会怎样,就像蒙歆和我……想到这里,再次战栗。
他愣了,依然说,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是答应我,不要轻率地决定。我内心更加荒芜,天哪,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有没有人告诉我,我该对他说什么?!
我决定先斩后奏,我宁愿看到他过后失望恼怒的眼神,也不肯再冒一次险。和他结婚已经是第一次险,再有一次,会送命的。
我去到医院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时候,那位年轻的妇科主任深沉地问:“真的不想要吗?”我没出声。“老实说,太太,我们从来不提倡以你这样的条件怀孕了想打掉BB的做法,希望你慎重考虑。”是啊,旁人看来,以我和他的条件,添一个孩子不算什么,可我知道,不行。
我摸着我的小腹,一种亲切感和负罪感。我从不否认我爱我的孩子,这是女人的天性,但是,我同样爱安静,这也是女人的天性。我不想多出一个孩子又将我和陶冶之间本已复杂的爱恨情仇弄得更加扯不清楚,我不希望看到他知道一切后,因为这个孩子再和我闹得轰轰烈烈。
我开始相信:其实我不是一个特别心狠手辣的女人,至少,这一刻不是。我不想对他那么狠心,也就是必须对我的孩子狠心;我要是对孩子不狠心,那以后就会变成对他狠心。
又是选择题,又是这种把人逼死的选择题,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陶太太,陶太太……”医生唤我。我这才反应回来。她看出我的矛盾,因为女人对女人的直觉,而她是一个绝对的好医生,她没多问,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名片,怀孕的女人心情不大好在所难免,有空的话,可以去找她。还有……希望你慎重考虑,然后再来找我。
我拿起那张心理医生的名片,走出医院。当然,我认为我根本没必要去看什么心理医生,我鄙视那样的职业,探究别人的灵魂对自己有营养吗?!我也不想回家,周末,自然不用回公司……优柔寡断的性格又浮上来,下定打掉孩子的决心,就在此时此刻像选择去哪儿一样摇摆不定。
我打开家门的时候,Mary慌张地迎上来:“发烧了……”安静又发烧了?我吓得把包一甩就冲进婴儿房间,但是女儿坐在摇椅上自己玩着布娃娃,我跑过去摸她的额头,正常啊!她诧异地看着我,然后露出笑脸:“妈……妈妈……抱抱……”我顺势抱起她,转身想问Mary,她解释:“不是宝宝,是先生,早上他没吃饭,中午也没吃饭,刚才他让我倒水进去,我才发现他生病了……”
我把孩子交给Mary,推开卧室门,沉闷的空气被拉得密不透风的窗帘锁得那么Yin暗,陶冶躺在床上蒙头睡着。这一个星期,因为我怀孕了,他每天都过来陪我睡,半夜很多次拉被子给我盖好,每次我都想笑,他把一个孕妇想得那么脆弱。
拉开灯,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有点自责,清早起来想瞒着他去把孩子做了,却忽略了他在生病。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吓了我一跳,赶紧去柜子里把退烧药翻出来,轻轻唤他,他睁开眼,晕晕地问:“回来了?现在几点?”“你发烧了你怎么不去看医生?”我有点责怪。“没事,小感冒……”他准备起身,我摁住他,别起了,吃药吧。
把药送到他嘴边又立马收回来:“不行,你还没吃东西。”我起身,他拉住我:“别忙了,小心点。”我又有点想笑,他把怀孕的女人身上想成怀着一颗炸弹一样。我现在身轻如燕他都这样,真的到六七月的时候看他怎么办……想到这里怔了一下,丁蒙洁你真想要这个孩子?我抽出我的手,笑笑,出去了。
大米和绿豆在沸水中不断往上冒,我守在旁边,安宁地看着这一切。最后,绿豆和米粒融在一起,沉到锅底,我把火关好,轻轻搅着绿豆粥,使底下的米与上层的米浆均匀地融合,看起是沁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