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极端。”崔晴晴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重击导致的粉碎性骨折,有大几率会留下后遗症,她鼓起勇气讲:“先前是我误会了你,我以为你会伤害他,很抱歉,真的对不起,如果知道他会那么做……”
顾泽欢就静静地看着她,女孩说着就渐渐哽咽了起来,眼睛里盈满的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滴落。
她当然知道苏天鹤不会让顾泽欢报警,虽然现下受伤住院的是顾泽欢,但是知晓苏知云不会因此事坐牢之后崔晴晴还是可耻地松了一口气。
“我……我跟苏知云爸爸的想法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不要报警。”女孩小声地嗫喏:“我可以帮你联系上你的爷爷nainai,你不是很想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吗……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加一个前提。”
她擦干净了泪水,却有些无法直视顾泽欢的眼睛,因为这要求实在是太卑劣、太无情:“你不能报警,也不能告诉你爷爷nainai苏知云曾经囚禁过你这件事情。”
“如果你答应我,那在你腿好了之后,我会想办法帮你联系上他们。”
对方送的香水百合香得有点儿腻人。
顾泽欢将它放到了一边。
崔晴晴看着顾泽欢没有反驳,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我知道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并非如此,一开始我的确是想要让你离开苏知云,我以为那样做了他就能好起来……”
“抱歉。”在寂静之中崔晴晴又有些想哭了,语无lun次:“真的很抱歉。”
顾泽欢说:“好,我答应你。”
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得到答复的崔晴晴愣住了,眼泪珠子还挂在纤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楚楚可怜。
顾泽欢抬起头来看崔晴晴,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我会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一切事情,对吗?”
崔晴晴忽然意识到顾泽欢根本不在意那些条件是什么,他只对于能吸引自己注意的东西感兴趣,他不在乎会付出什么、结果会如何,他只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的那个答案。
在顾泽欢的注视之下,崔晴晴竟连摇头都做不到,她隐隐察觉出了藏在顾泽欢身后巨大的Yin影,几乎像只闻着味儿寻来的恶犬,流着涎水,似乎只要崔晴晴摇一摇头,表现出一点犹豫不定的倾向,对方就会冲上来咬断她的喉咙。
崔晴晴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你会在你爷爷nainai那儿了解到所有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于是顾泽欢点了点头。
那股子Yin沉的、压抑的气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对了,你知道苏知云被送到哪里去上学了吗?我先前去了一次苏知云家,他爸爸说他去外地读书了。”崔晴晴擦干净了泪水,水渍还黏在脸颊上,风一吹,冰凉的:“我想最后见他一次。”
顾泽欢低垂着眼睫,好一会儿,才讲:“他去的那个地方,你去不了。”
“为什么?”
崔晴晴疑惑。
顾泽欢没有回答她,而是叫来了护工,委婉地拒绝了:“我累了。”
崔晴晴眼巴巴地望着他,好一会儿,确定对方什么也不准备告诉自己,才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
苏天鹤到底没有同意彻底辞退护工,只是换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平常白天照顾顾泽欢,晚上就睡在旁边的病房里。
“我们是无序的,我们是有罪的,故而应当生来受苦的,我们应当遵循院长的旨意,为愚昧肮脏的自己而忏悔,为苦楚而发出赞歌。”
顾泽欢的声音很轻,像哼唱一般将这一段话给念了出来。
护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俯下身子问:“您刚刚说什么?”
“是小时候院长教我念的。”顾泽欢讲,他说这话的时候竟还微微笑了起来,嘴唇朱红的,耳垂上有一只玫瑰花耳钉。
是一朵永生花。
“那里有一个带了我很久的阿姨,很会做蛋糕。”
护工见过很多病人,大多人都是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但从来没有见过像顾泽欢这样的,好似痛楚并不会给他一点儿影响,反而让他从中汲取到了养分。
护工之前也照顾过粉碎性骨折的病人,对方在夜里经常痛得气喘吁吁、眼泪不止。
而顾泽欢并不这样。
说句心里话,护工实在觉得这位容颜昳丽的雇主给人感觉并不好,他不止一次看见有各种护士病人借着奇奇怪怪的由头试图进来病房,只不过每一次都被自己拒之门外。
他甚至有一次看见一位医生摸着少年的腿言笑晏晏地说着什么,医生粗粝的手指握着对方的脚腕,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按理说这应当是非常正常的、不能让人有遐想与恶念的场景。
无可否认的,对方是在检查顾泽欢的腿。
但护工就是觉得很怪,大抵是那个医生的表情很奇特,他的目光像蛇一样黏腻,慢慢悠悠地、几乎可以说是恋恋不舍地一寸一寸从顾泽欢完好无损的右脚上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