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生了锈的机器。
盥洗室里挤满了人,看模样都是些半大小子,与苏知云年纪相仿,诡异的是他们并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而都无一例外是沉默的、安静的、有序的。
一个人上完厕所,另一个进去,一个人洗完脸,另一个人上来。
要是仔细观察,还能发觉他们每个人连洗脸漱口的时间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知云没有上厕所的打算,他直接排到了洗手台位置的队伍里,然而这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直直地注视着他。
“你是新来的?”
有人问。
苏知云点了点头。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大家的脸上出现一种很奇异而古怪的神情,但转瞬即逝,没有人再关注他,人群却在瞬间“活”了起来,谈笑声、漱口水、刷牙声,在刹那之间变大了,世界熙熙攘攘起来。
然而那气氛却不像是单纯的热闹。
直到下楼的时候,队伍才重新变得安静。
带跑Cao的教官就是昨天强行把苏知云带进来的几人当中的其中一人,他生的很高,脸色黝黑,似乎一点也不记得苏知云了,连目光都没有递过去一点。
跑步跑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来了,他刚一来,教官就吹响了哨子,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院长好。”
望着眼前齐整而静默的队伍,男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脸上的金丝眼镜并没有让他显得斯文几分,反而生出一种腻人的Yin冷。
“你们要记住,这是疗养院,什么人才会来疗养院?只有心理不正常的,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才会来疗养院。”
“你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无法被治愈的,心理有问题的垃圾人、残次品!是无法因教育和管制变得正常的,因为你们的邪恶与恶心是与生俱来的,不可改变的。你们那些愚蠢的父母,自以为温和的劝导,廉价的眼泪能使你们这些恶魔从罪孽的道路上迷途知返。”
“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正要按例发表那慷慨激昂的演讲的时候,教官对男人说了什么。
他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简短地结束了一切。
“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院长拖长了自己的尾音。
“用尽一切办法,让你们变得‘正常’。”
男人伸出了手指,肥硕的,苍白的,指甲盖叫烟渍熏得黑黄,他指向了苏知云,用讥讽又欢快的语调说:“那么接下来,欢迎我们的新成员,上台发表演讲。”
院长胸口上挂着一枚银色的十字架,闪亮的,有些晃眼睛。
苏知云胸口同样的纹身好似要烧起来地发痛。
底下是黑沉沉的人群,他们都望着自己,是很陌生的目光。
一言不发的苏知云,让李凯瑞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看见苏知云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说:“我拒绝发言。”
“什么?”
院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拒绝发言。”
苏知云讲。
“你说的所有一切,听起来很像是为了满足自己优越感对学生的洗脑。”
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似的,中年男人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磅礴的怒气几近要从那双因高度近视而变得有些畸形的突眼里喷涌而出,他用接近尖叫的语调颤抖着伸出手:“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下贱坯子,无可救药的小畜生!是谁,是谁将他带进来的?”
从队伍后面匆匆跑上来一个男人,正是昨天见过的秃顶男人,他诺诺应是,却被院长狠狠甩了一耳光:“带着他滚下去!如果三天之后,我不能看见他跪着发誓不再顶撞我,那么你就跟他一起进忏悔室作伴!”
听到忏悔室三个字,秃顶男人脸色一变,随即又强撑着笑意:“我会的,我会的,我一定会让他给您磕头道歉。”
院长脸色稍霁,旋即便在教官的护送下离开了。
“在这里,你第一条要学会的纪律就是永远不能违背院长的命令。”秃顶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看着沉默寡言的苏知云,冷哼一声:“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很快就会知道,这儿可不是什么会哄宝宝睡觉的幼儿园,这里是疗养院。”
“每个人都是疯子。”
“不需要很久,今天晚上你就会知道。”
李凯瑞在人群散去之后就走了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那个……今天晚上……”
他话还没说完,苏知云就转身离开了。
天色Yin沉沉的,也不起风,只能看见厚重的云翳。
李凯瑞愣了一会儿,慢慢地,慢慢地收回了手。
有人在看着他,小声地笑,似乎在讲什么——真可怜。
那些人好像在这样讲。
……
这儿的食堂不好吃,荤腥少的可怜,一份辣椒炒rou里半块rou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