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璓坐下盛了碗小米粥,道:“投湖自尽了,估计过几日尸体才能浮上来。”
“自尽了?”燕燕睁大眼睛,道:“我刚把她从火坑救出来,她怎么就自尽了?”
谈璓道:“许是心事已了,不愿承你这份情罢。”吃了几口粥,道:“我还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
“你那丫头昨晚怕是见死没救。”
燕燕一愣,道:“怎么可能?她水性很好的。”
“她知道祝夫人活着对你不利,你若出事,她自然也好不了,怎么不可能?而且即便水性好,救一个溺水的人也是很危险的,她犯不着为祝夫人冒险。”
燕燕还是不太相信,道:“你有什么证据?”
谈璓道:“外面都是泥水,她鞋上一点泥都没有,显然才擦过。窗内有露水,应该是夜里便打开了,她说她早上才发现,这么冷的天,风又大,她平时服侍你,睡得浅,怎么会不醒?”
说得燕燕哑口无言,将碗里的粥搅了半晌,道:“那你问过她了么?”
谈璓已经吃完了,拿帕子擦了擦嘴,摇头道:“她是你的人,要问你去问罢,我走了。”说罢,站起身出门去了。
过后淇雪进来,低头捏着衣角,嗫嚅道:“夫人,都是婢子没看好祝夫人,婢子甘愿受罚。”说着便跪下了。
燕燕忙伸手拉她起来,看她片刻,道:“她自个儿寻短见,怪你什么。事已至此,不必再想了。”
降为安嫔的计氏有孕不能侍寝,于后宫众多佳丽而言,实乃分得雨露的良机。天睿帝近来最常宠幸的是才进宫的丁才人。丁才人也是江南女子,生得纤瘦婀娜,冰肌玉骨,更有一副好嗓子,说起话来黄莺一般婉转悦耳。
是夜,天睿帝走到她的寝殿,吃了几杯酒,见她面有惴惴之色,便问道:“你今日怎么了?一副闯了祸的样子。”
丁才人怯声道:“皇上,有件事臣妾想告诉您,又不敢告诉您。”
天睿帝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带着怜惜道:“什么事?你说,朕不怪你就是。”
丁才人看他一眼,小声道:“皇上,臣妾下午派张贵去给安嫔送补品,张贵回来说他……说他看见……”咬住下唇,粉面泛红,难以启齿的样子。
天睿帝看出端倪,脸色骤沉,道:“说,他看见了什么?”
丁才人吓得滚下暖炕,跪在地上道:“张贵说他看见安嫔身边的姚纯是个假太监!”
假太监,这三个字像一支箭刺穿了天睿帝的耳膜,一时间他满脑子空白,怔怔地望着丁才人惊恐的脸,只听轰的一声,听觉恢复,无尽怒火涌上心来。
安嫔现住在归燕阁,小小的一方庭院,种着修竹梅花,不甚华丽,胜在清幽。
今夜月色澹澹,透过菱花窗格间的碧纱筛进来,仿佛一朵朵淡碧色的花在金砖上绽放。
安嫔穿着一身华服坐在榻上,六个月的身孕已经显怀,她四肢依然纤瘦,看起来有些不堪重负。她拉着小太监的手抚摸自己的肚子,屋里只有他们两。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安嫔笑yinyin地问。
“女孩儿,有娘娘这样的母亲,小公主长大了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安嫔摇了摇头,面染清霜,道:“女孩儿太苦了,还是男孩儿好。”
腹中微微一动,她又笑起来,道:“唱首歌给孩子听罢。”
小太监道:“娘娘想听什么?”
安嫔看着他年轻俊秀的脸,是这寂寂深宫里唯一的一缕春风,她凑近了,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就唱个《一枝红杏》罢。”
“风流小姐出妆台,红袄红裙红绣鞋。后园月上,情人可来,无踪无影,只得把梯儿展开。小阿姐儿三寸三分弓鞋,踏上子花梯伸头只一看,分明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天睿帝带着随从走到门外,听见这活泼欢快的歌声,更是火上浇油。他一脚踹开房门,里面的两个人转脸看过来,见天子神情可怖,登时笑意全无。
小太监急忙下了榻,扑通跪在地上,颤声道:“皇上万安……”
安嫔却是不慌不忙,起身行礼。
天睿帝冷冷看着她,目光一转,如同两柄剑将小太监死死钉在地上,道:“姚纯,让朕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太监。”
姚纯听了这话,面如死灰,头又低了几分,几乎贴在地上,浑身打颤,出汗如浆。
天睿帝心知肚明,拔出侍卫的剑,将他刺了个对穿。
安嫔身子一抖,旋即被血淋淋的剑锋指住,天睿帝满眼愤恨和不解,道:“计彩屏,你家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王法,朕都看在你的面上没有计较。你进宫这么多年,朕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
安嫔看着地上漫延的鲜血,如同月下一树红杏绽放,不禁惨然一笑,道:“为何?皇上,您是待臣妾不薄,可您给臣妾的都不是臣妾想要的。您喜欢年轻美貌的女子,臣妾也喜欢年轻俊秀的男子,您有三宫六院,臣妾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