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她脸色不善,身后跟着一众家仆,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松开手,一溜烟跑远了。
“文谦,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祝夫人急声呼唤,发足欲追,淇雪拉住她,道:“祝夫人,他是想占你便宜的臭流氓,不是唐知府!”朝那男子背影啐一口,道:“臭鱼烂虾,连疯子的便宜都占,送到衙门去打一顿才好!”
祝夫人痴痴地看着她,道:“你是谁?谁是祝夫人?”
淇雪道:“我是薛府的淇雪,您不记得我了?祝老爷是您的丈夫,祝大少爷是您的儿子,您就是祝夫人啊!”
祝夫人听了这话,身子一缩,得了疟疾似地发起抖来,哆哆嗦嗦念经一般道:“我不是祝夫人,我不是祝夫人,我不是……”
燕燕知道她的心病,见她这个样子,可恨又可怜,道:“你是计家的棋子,可是老祝又做错了什么?没有他的钱,你爹拿什么讨好皇上!你自以为是侯门贵女,看不起老祝,连自己的亲儿子也看不起。他被你逼得远走异乡,现在还不知怎么样!”
祝夫人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像个怕挨打的孩子呜呜地哭。
淇雪叹息一声,对燕燕道:“夫人,要说他们家的人也太无情了些,好歹是自家小姐,嫁到祝家为他们捞了那么多年银子,现在祝家没了,人也疯了,就弃之如敝履,这和ji院里的鸨母待ji女有什么区别?”
祝夫人听了这话,哭声一顿,继而更幽咽了些。
燕燕道:“他们家的人一贯如此跟红顶白,捧高踩低,这没良心的人对外对内都一样。”看了祝夫人半晌,到底不忍心,这女子落难比男子惨上千百倍。
“叫辆车来,送她去普济庵。”
普济庵是沈皇后设在东郊的一座尼姑庵,专用于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每年由户部拨款,如今朝廷腐败,户部早已断了这笔开支。燕燕日前去看过,可喜的是,几位师太并未忘却母亲设立普济庵的初衷,即便不甚富裕,还是尽力照顾那些可怜的女子。
感动之下,于老板当场捐了五百两黄金,并且许诺以后每个月叫人送一百两银子来。把师太们惊为天人,听说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文靖侯夫人,倒也罢了。祝夫人这个情形,留在计家还不如去那里。
车来了,祝夫人哭闹着不肯上车,淇雪哄她道:“我们带你去见唐知府。”
唐烨于她似乎有魔力,一听说去见他,便安静下来,乖乖上了车。燕燕坐在她对面,淇雪怕她发疯伤人,坐在旁边按着她。
到了东直门,不知出了什么事,有御林军在城门口搜查过往车辆,前面便拥堵起来。
轮到燕燕这辆车时,淇雪扶着祝夫人下了车,她也跟着下来。不想那御林军的头领认识她,忙不迭地作揖道:“原来是文靖侯夫人,您也不说一声,我们怎么好搜您的车呢,还请上车罢。”
燕燕道:“公事公办,你们搜你们的,别到时候出了事,又往我们头上赖。”
那头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笑道:“您看您说的哪里话。”
燕燕坚持让他查,他只好道了声得罪,叫一名手下上车去查。这时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个人,因是太监打扮,燕燕便多看了两眼,其中一个不上二十岁,生得很是清秀,不知是宫里出来的,还是哪个王府的。
祝夫人也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傻笑起来。
那名御林军马马虎虎搜了一遍便下来了,头领又说了几遍得罪,燕燕带着淇雪和祝夫人上了车,继续往普济庵去。
祝夫人看着燕燕,笑道:“小yIn妇,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养男人。”
燕燕愣了愣,道:“你说什么?”
祝夫人洋洋得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见了,他们帮你送男人进去,好让你早点怀上孩子。”
这话惊呆了燕燕和淇雪,祝夫人一把握住燕燕的手,深情地叫了声妹妹,道:“他们都指望你了,你一定要争气,生个男孩!”一边说,一边看向燕燕平坦的小腹,咯咯怪笑。
燕燕心中巨浪滔天,一层一层将兴奋推至颅顶,她头皮发麻,几乎叫出声来,好一个计彩屏,好一个计家!
她攥住祝夫人的手,深深地望着她,道:“姐姐,多谢。”
祝夫人满脸懵懂,似乎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低头抚弄着乱糟糟的长发,曼声唱起一支金陵小调:“风流小姐出妆台,红袄红裙红绣鞋。后园月上,情人可来,无踪无影,只得把梯儿展开。小阿姐儿三寸三分弓鞋,踏上子花梯伸头只一看,分明是一枝红杏出墙来。”
燕燕跃动的思绪在她的歌声中渐渐恢复冷静,此事若被皇帝知晓,计家必然不留活口,她不能把这样一个麻烦送去普济庵。
“不去普济庵了,去水井胡同。”
车夫闻言便调转方向,往水井胡同去。燕燕在那里有一座空置的宅院,原是堆放杂物的,眼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地方,只能将祝夫人暂且安置在那里。
到了水井胡同的宅院门前,天已黑了,燕燕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