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今日听说她父皇也想念奕儿了,她又岂会来赴苏贵妃的宴?
这会儿听说宁弈正在苏贵妃长春宫里,不知怎得,荣臻心中开始焦躁不安。
宁弈就像是个弃儿,在这宫中,除了她这位皇姑母,根本无人去关心他,苏贵妃更是从不过问。
不必了,天色不早,本公主这就去接奕儿。
荣臻才一跨出门,外头忽然就chao水般涌出许多全副武装的持刀官兵,铿铿锵锵的动静十分吓人,暖阁中的官眷们立刻惊呼起来。
其中有一名官名来到暖阁门口单膝跪地,大喊道:启禀苏贵妃娘娘!伶贵妃行刺陛下,陛下大行了!宣王殿下救驾来迟,现已处决罪妃,正在前殿主持大局,宣王殿下有令,为查清宫中窝藏的罪妃同党,今夜任何人都不得出宫!
什麽!皇帝驾崩了?
养尊处优的命妇千金们哪里见过这阵仗,立刻抱缩在一起,吓得花容失色,陆夫人攥着言清漓的手也是一紧,言清漓则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荣臻神色大变,扯着那名侍卫喝道:父皇驾崩?不可能!绝无可能!本公主要亲自去看看!
荣臻踉跄着奔向勤政殿,却被外头那些持刀侍卫粗鲁地给推回了暖阁,狼狈地摔倒在地。
苏贵妃这时站起了身,神情中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缓缓向众人道:诸位夫人都听到了,陛下驾崩!宫中尚有罪妃党羽未能伏诛!弘儿现已派兵守在暖阁外,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各位的安全!本宫保证,只要过了今夜,宫中一切安稳后,必会让各位夫人毫发无损地回府!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
皇帝忽然被他的爱妃行刺,本该在外赈灾的宣王却悄无声息地返回,诛杀了罪妃,还牢牢控住了皇宫并主持大局,而苏贵妃又像早入如此似的,表现得镇定如常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猜得到昌惠帝之死大有蹊跷。
七皇子尚未行过太子册礼,若按礼制,的确该是宣王这位最年长的皇子继位,可当初昌惠帝曾当着百官的面,亲口宣布要将七皇子立为储君。今夜,乱成无头苍蝇的朝臣们必会分出两种声音,可重要朝臣的家眷此刻又都被苏贵妃扣留在宫中为质了,那么,那些持反对声音的人,最后要么屈从于宣王,尊他为新帝,要么以罪妃党羽之名被铲除。
言清漓终于知道言国公府为何只有她一人受邀了,因为所有人都亲眼见过言琛最看重的是她这位妹妹。
噩耗过后,众人渐渐回神,心知这是遇上宫变了,历朝历代发生宫变时哪有不流血不死人的?暖阁中很快就出现低声啜泣,一人起了头,剩下那些胆子小的姑娘们便纷纷缩在自家母亲的怀里呜咽起来,生怕自己的老子爹或夫君太有骨气,得罪了新皇,有来无回。
荣臻对昌惠帝的感情其实十分复雑,一方面是生她养她、又极度纵容宠爱她的父皇,一方面又因为这位父皇默许在先,才造就了她太子皇兄的死。
诸多复雑心绪令荣臻顿失公主威仪,崩溃地坐在地上痛哭,并指着苏贵妃怒骂:你们这群jian贼!你们这是弑君!是谋反!
长公主慎言!苏贵妃厉声喝斥,昂首道:伶妃实际上为罪臣之后,举家被抄,一直对圣上怀恨在心,她侥幸逃过一劫后,又冒充清白官家女入宫魅惑圣上,意图行刺!今夜她行刺之实乃是圣上身边的庞公公亲眼所见!本宫与宣王竭力护佑尔等的安全,长公主,你不感激便罢,怎能说出如此污蔑之言?莫非,你就是那罪妃的党羽不成!
一朝天变,此刻,整个皇宫,乃至整个盛京,怕是都在宣王与苏家的掌控下了。
荣臻明白,没有了昌惠帝,她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尊贵公主了。
实际上,她原本就是个懦弱的人,没有勇气与一手遮天的苏贵妃等人叫板,若她有勇气反抗,当初就不会与驸马成婚,更不会在太子皇兄死得不清不楚时、在母后郁郁发疯后,没有去与父皇对峙,没有去努力查明真相,而是自甘堕落、纵情享乐,养了一群肖似太子皇兄的面首。
听苏贵妃要给她扣上罪妃党羽的罪名,荣臻身子一凛,咬牙止了哭:把奕儿还给我,让我出宫,我身为公主,寡居多年,朝中根本没有我的夫家,你们留我在此毫无意义!
她不能慌,奕儿还小,还需要她的照护。
苏贵妃神色柔和下来,亲自将荣臻扶了起来:陛下崩逝,本宫心中也是悲痛难忍,可这偌大的后宫尚需本宫来撑着,本宫自不能在人前软弱。
说着,苏贵妃虚虚地用帕子点了点眼角,之后又恢复从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