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近在咫尺的脸,沈芳宁情不自禁/地躲闪着眼神,一抹红晕从脖颈处慢慢爬上耳根,她低下头,不敢看向傅正则。然后她看着傅正则的白净的手上有浅浅的红痕,那是沈芳宁刚刚攥紧留下的痕迹。
“傅大人应该知道,我的名声不大好,可为什么见了一面,傅大人便同意定了亲?”傅正则坐在榻边,两个人挨得很近。沈芳宁的声音因为干涩而带有一丝喑哑。但她终于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尖的问题。
沈芳宁不会再遇到比傅正则更适合的人了。
这是她一眼看见傅正则就明白了的事情。
但对于傅正则来说,她并不是唯一。
傅正则沉yin片刻,他笑着说:“我们都一样,三姑娘不是也没有嫌弃傅某吗?”
她怎么会嫌弃他呢?
沈芳宁在心底想道。
“那……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沈芳宁想了想,坚定地说道。
傅正则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误了。他看着沈芳宁黑亮亮的瞳仁,里面映衬着他的模样。姑娘的心思浅显直白,一眼就很好看透。而傅正则年长她八岁,经历的却比沈芳宁要多得多。
他这样的人不易动情,但如果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相处着,傅正则也觉得未来不是那么的无聊了。
他继续问道:“哪怕我将来不能平步青云,甚至一蹶不振从此泯然众人?”
沈芳宁凝睇着傅正则,她似乎想从傅正则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朝堂上修炼的狐狸哪有那么容易被看穿,于是沈芳宁只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了——
落寞。
这让她她鼻头一酸,却依旧笑着摇摇头。
雨声淅沥,落在芭蕉叶上。风从窗棂外穿过罅隙吹了进来,带着雨水的冰凉,似乎还有刚才在雨中的感觉。
沈芳宁没有再说一个字,可傅正则却看出来她的认真。
其实傅正则从前是见过沈芳宁的。
那时候沈芳宁才是十五岁,和沈三爷在扬州居住。傅正则彼时还是刚成为探花郎的少年,他自幼仰慕沈三爷的文章,便由于送嫁亲妹在扬州寓居了十几日。
也是那时候他见到了和这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沈芳宁。
如果说以前的沈芳宁是春日里初开的桃花,稚嫩而娇俏。那么现在的沈芳宁则像秋日里的木樨花,淡淡的,温婉的。
傅正则突然抬起了头,他直直地看着沈芳宁。面如冠玉的脸庞浮现出不可置信地神情,沈芳宁却更加疼惜他了。
因为,她和他,很像。
沈芳宁从沈三爷的女儿变成沈家三房的孤女不过一夕之间,她看着从前对她尚有几分关怀的老夫人冷硬如刀地看着她;看着从前对她呵护备至的大伯母突然变了脸色,从她的手里抢走了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沈家的人都恨不得把她里里外外剥皮拆骨地看一遍,不肯放过每一处。
她被赶到最远的湘月居,身边只有琉璃和琥珀两个亲近的丫鬟。后来还是沈老夫人好名声,又让大伯母给她指了两个刚留头的丫鬟做水房的活。
她不得不在沈家低下了她的头。
沈芳宁不大爱想从前,她更愿意看向以后。
“我一向说话算话。”她有些拘谨,明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却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傅正则的呼吸交缠着。
突兀的,沈芳宁看到她说完话以后,傅正则俊朗的脸庞上漾起浅浅的笑意来。
傅正则温润地笑道:“嗯,三姑娘一诺千金。”从唇角到眼尾,是一种俊雅的笑容。在沈芳宁的心尖一挠,她同样也笑了起来。
“姑娘,琥珀进来了。”
温软细腻的氛围立即被这一声给斩破。
吱呀的门从外拉开,挟裹进外面的寒冷。琥珀一脚踏了进来,朝着左右张望,在看见屏风那双双人影时又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只听见沈芳宁对着傅正则说:“沈家的事情,还请傅大人不要插手。”
沈芳宁太久、太久没有依靠过别人了,她做事喜欢有首有尾,沈清宗既然下得了手,也别怪她阻了他的康庄大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惜,她是女子,而非君子。
但沈芳宁不想把这种麻烦带给傅正则,她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累赘。明明他的仕途也够折腾了,她不想让他雪上加霜。
沈芳宁不再是踽踽独行一个人,对她来说,是这两年多来的唯一期望。
傅正则听后没有惊诧,他只是嗯了一声。
“琥珀,进来吧。”
琥珀听了沈芳宁的话,如蒙大赦,她跨过门槛,快步走了进来。
琥珀踌躇在那里好一会儿了,她心里腹诽着琉璃忒不靠谱,她醒来就没看见琉璃。害的她现在进退维谷。
她向傅正则纳了一个福,立即转过身,弯着腰对沈芳宁说道:“姑娘,你还好吗?”圆溜溜的眸子里全是担忧之情。
沈芳宁存着逗弄琥珀的心思,她摇着头,沉沉地说道:“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