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心头一动,拉着柔惜雪在石碑的基座坐下,道:「我听你说。」
「他是个好人……」柔惜雪满腹千言万语,听到我娘二字,登时哑声,刚抬起不久
「永镇江海……」柔惜雪喃喃叹了一声,低声道:「苍天怜百姓,近二十年都风调雨顺,不见大旱,也没有洪涝。否则……」
镇海城的宵禁固然因金山寺窝藏贼党一案,但闹得这般严重,多半有吴征的推手。一来防止贼党趁乱闹事,二来也为这一场夜游。情意虽已入两人内心,终究难为世俗所容。何况柔惜雪初尝情投意合的滋味,哪能没有女儿家的娇羞与惊慌。再没有比这样无人却又灯火辉煌的长街,更让她感到适然。
吴征强忍着在光洁额头一吻的冲动,报以微微一笑,目光流转,却又肆无忌惮地在眉眼,下颌与领口深处来回扫视。直看得柔惜雪缩了缩肩,又低下头去。——不敢去触碰吴征热辣辣的目光,也能挡住领口流淌的春光。
怀中的娇躯柔软而温热,额角靠在肩头,吴征心有所感低头一看,女尼的一双妙目正痴痴凝望着自己。这双杏仁大眼盈亮如星,闪烁着的柔和光华仿佛星星正在夜空中闪烁。而两人大鸟般飞翔,女尼的长袍领口被夜风吹开,依稀可见贴身小衣包裹里两座山峰怒耸,正四溢着熟透了的果香。那恬淡虔诚的容颜之下,却偏有一具浪荡倾诱的娇躯,娇躯贴身娇柔,又有谁人能够把持?
征心中也有不舍与哀戚,道:「乱世里人若浮萍,想给屠公公风光大葬都不可得。」
两人牵手前行,漫无目的,也不说话,仿佛这样走下去便已足够,顺着长街一直走到镇海城城心。比起许多城池不同,太守府的官衙不在城中心,这里立的是一块足有两人多高的石碑,正面上题四个大字「永镇江海」。
「人之好坏不因出身,唯因气节与心灵。」吴征忍着笑叹了一声,又道:「你的伤没事,我带你去逛逛镇海城。春游的时候你老躲在马车里,这一回又诸事缠身。现下没甚大事,你也不用老躲着。而且全府上下,只有你一人我还没有单独陪过。」
葬天江养育了大半个江南繁盛之地,可若是江河决口,洪水也会吞没无数家园与生命。镇海城扼江望海,这面石碑便是这座城池名称的由来与百姓美好的愿景。
「师门里都知道我是个孤儿,小小年纪就被师尊带回天阴门。但是除了师尊,也没人知道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为何会早亡。」柔惜雪挺直了背脊,却半垂下头,仿佛在颂着一篇经文道:「我生在河东郡的旸县,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方。爹爹经商赚了些银子,家境算得上殷实。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的脑袋又低了下去,渐稳的纤手又轻轻颤抖起来。现下站在她身旁,温柔又有趣地说着话体贴她的高大男儿,是自己师妹的儿子,年岁,辈分之差,念及无一不让她心惊肉跳。
吴征立有所感,手掌也紧了一紧,问道:「你有心事?」
飘出了小院,又飘过两座房屋才轻轻落下地来。吴征将柔惜雪轻轻放下,携着她的纤手信步沿着长街上走去。空旷无人的街道,没有人会来打扰,柔惜雪也不怕与吴征的亲昵会被人指指点点。街灯却皆已引燃,遥遥指向长街的远方。女尼执掌天阴门多年,向来聪慧,见微知著,立时醒悟过来。
臂膀结实而稳定,一下子就让柔惜雪觉得心安。那只臂膀既已拥住了自己,即便天塌地陷也不会放手。就像她既已偎依在他怀里,即便地动山摇也不会独自逃开。金山寺里一场意外,两人之间心心相印,谁也分不开。
纤手还在他掌心,只觉他凑到耳边轻轻嘘了一下,示意噤声。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上了腰肢,柔惜雪身子一轻,吴征已搂着她跳出回廊从阁楼里跃下。
相携的手变作十指交叉而握,力道也紧了一紧。柔惜雪曾身负绝顶武功,英华内敛,不为外物所惊。失去内力之后连同这份沉稳也一同失去,除非刻意,身体会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情绪来。
说话间,柔惜雪的纤手越发冰凉,吴征将这只柔荑握得越发紧了,想用掌心里的温度给她以暖意:「原来你是家中长女。」
吴征轻功绝佳,即使搂着一人也轻飘飘地在空中浑不受力地滑翔。两人衣袂飘飘,似御风而行。柔惜雪心头大跳,这一回不像在金山寺跃上佛塔,吴征大喇喇地搂着她的腴润腰肢,臂弯回环,大手抱紧。亲密的姿势,加之她已多年不曾纵高,跃落时失重的身体竟生出恐慌之意来,不自觉地向吴征怀里挨去。
「嗯。」吴征提议时用的是不容拒绝的口气,柔惜雪本就不愿再违逆他,又听他说要单独陪同自己,更是芳心可可。
「嗯。爹娘待我们四个孩儿几乎一般喜爱,甚少厚此薄彼,我们家中其乐
乱世之中征战连年本就是人祸,若再遇天灾后果不堪设想。宁鹏翼祸乱世间之后,风调雨顺也算得上不幸中的大幸。吴征以为女尼又动了什么悲天悯人的修行人心思,刚要宽慰,就见柔惜雪转身抬头,凝望直视他的双眸道:「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真的没有旁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