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娃子久在刑部言语随意,倒叫冷师姐取笑了。」
「韩大人在西岭边屯?当时你才……十岁?」
冷月玦露出个古怪笑意,似在嘲笑吴征年纪尚幼就开始想着讨媳妇儿。
「啊。」
吴征也自嘲地笑了笑道:「没办法,这叫缘分。话说当年我还是昆仑山上一
个野孩子,天上掌管男女之爱的神仙可能哪日醉了酒,心血来潮就想牵根红线。
雁儿和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爱神之箭射中连在了一起。」
「胡言乱语!不可对仙佛菩萨不敬!」
冷月玦板着脸训斥一番,随即面容一松道:「我就是羡慕你们这样,可以做
许多想做的事情。韩大人名声不好你也丝毫不加顾忌,敢爱,也能去爱……」
语声渐低不乏凄苦之意,吴征哑然。
多少民间女子期盼嫁入宫中成为皇子妃嫔,自此大富大贵人前显耀。
可对于某些女子来说,皇城的宫墙就是她们的囚笼,韩归雁宁愿背负破败的
声名也不愿被选入宫中,冷月玦也是一般。
——那位还在冷宫中独自凄寒的玉茏烟,往日是不是也曾如此?怎地想寻些
宽慰,反倒变成宽慰他人来了?吴征暗中自言自语一句,宽慰道:「燕太子对冷
师姐青眼有加,天底下多少女子羡慕得要命?嘿嘿,现下能与未来的大燕贵妃…
…指不定还是皇后聊上两句,说不定够我吹上一辈子的牛皮。」
「他?哼!」
打趣话未能换来冰美人一笑,反而惹得她一脸讥嘲道:「若我不是出身天阴
门于他大有助力,你当他会献殷勤么?天家无情,有甚么可羡慕的!」
「啧啧,这是来了大秦无所顾忌什么话都敢乱说了?当心我去栾楚廷面前告
发冷师姐,也好领些赏钱过日子。」
冷月玦气鼓鼓地皱着鼻子道:「你去说呀,看他不一刀砍了你的头。」
「我不会闪吗?」
「扑哧!」
吴征侧身缩肩做了个夸张的身法闪躲姿势,终于让冷月玦笑出声来:「他若
有你三……一成有趣,我也不至于数年来都闷闷不乐。」
愣了片刻,冰娃娃才又摇头喃喃道:「或许也不是没趣,只是他满脑子都是
皇位,心思根本不会放到这里,只当我是件装饰罢了。戴在皇冠上的宝石珠玉再
怎么耀眼,装饰终究只是装饰,谁会在意装饰想些什么,开不开心呢?」
一连说了许多,吴征终于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冷月玦的心里话,不由目瞪口呆。
一来冰娃娃向来沉默寡言,不想不是天性如此,而是后天多经事理之后不得
已而为之,一如他曾见某些人说了话要得罪人犯事,索性把嘴封了装作哑巴。
二来两人相处不足一月,不知冷月玦为何推心置腹?略一思量也即明白过来。
天阴门的同门俱是清修之人,能说得上话的极少,燕国境内敢说太子殿下坏
话的更是一人都没有。
冷月玦这份苦在心里憋得久了,来了大秦又遇见年纪相近的武林同道,互相
之间也认可彼此人品,心里话哪里还憋的住?「我能理解。」
吴征颇有些怜惜之意,接过仆从送来的两份冰沙道:「来,以冰代酒,敬冷
师姐一碗。」
「酒不能喝。」
冷月玦澹然一句,竟有些落寞之感。
「谁说不能喝?门规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了,哪里遵守得过来?改日偷偷熘
出去,我请冷师姐喝一顿。」
吴征眼珠熘熘,一副做贼的模样。
「师尊说的不准。」
冷月玦忽而压低声音道:「你常常偷犯门规么?」
「这个嘛。门规者,师门道德之下限,不过我以为也因人而异,像我这等自
律自控当然分得清轻重,有些门规偶尔偷偷地犯一犯也不是不可以,嘿嘿。有句
好诗叫: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妙不妙?如此神作都说了开心时需
饮酒助兴,一概而论决不许喝是不是过分了?」
吴征歪理一大堆说得天花乱坠。
「可是喝酒误事。」
「和好朋友一起喝自然不误事,冷师姐今后就是成了燕国皇后,我也认这个
好朋友。」
「是么?那一口一个冷师姐还要叫到什么时候?」
「额……」
吴征幡然记起,数日之前冷月玦便不再称呼自己吴师兄,而始终以你我相称。
不由心中也生起暖意道:「我错了。昨日答应你要赠些诗词好曲,左右无事
,现下写给你。」
吴征取了镇纸铺开纸页,冷月玦蘸水帮着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