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谨的火车下午到站,邢昊宇六点不到就起床了。林峥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出屋进屋没闲着。
“这点儿凉气都让你弄没了。”
“睡你的。”
邢昊宇整个脑袋扎在衣柜里不知翻什么,这一声应得又闷又含糊。林峥没听清,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问他啥东西找不着?
“你把你这柜子拾掇拾掇行不行?找什么什么找不着。”邢昊宇牢sao着继续翻了几下,“床单枕头搁哪儿了?”
“不在这儿,在妈那儿。”林峥的声音听着又要往梦里钻。
“不早说。”邢昊宇一合衣柜门,蹭蹭蹭打床边往门口走,顺手薅了林峥一把,“赶紧起来,懒死你!”
林峥哼了一声,没动弹。邢昊宇再回来时,他还是原样姿势,邢昊宇单腿跪上床,不管不顾地把他往里推,一面从他身下抽床单。林峥睡不下去了,叹着气闭眼坐起来,嘟囔说:“妈都没你烦”
“起来了,乖,回来带你吃好吃的。”邢昊宇抖着新床单看正反面,顺口哄了他一句,听得林峥直乐:“我早不是七年前了。”说着下床套好衣服,邢昊宇仍乐此不疲地忙活着,林峥“哎呀”一声:“至于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象要登门了。”
“你懂什么。”邢昊宇嫌他碍事儿,拿胳膊肘别开他,“洗脸去,早饭就等你了。”
在车站接到主人的时候,邢昊宇差点说不出话。他原本就对主人来看他受宠若惊,再见唐谨不是空手来的,更担心自家条件慢待了主人。唐谨笑他多此一举,平常在公司说话办事儿净不过脑子,这会儿瞎客套什么。
“您跟别人怎么能一样。”邢昊宇嘀咕着,心想您对我好成这样,我快要受不起了。
说归说,主人不辞辛苦过来,邢昊宇的兴奋溢于言表。这点林峥感觉最明显。自从唐谨进了院门,他发现他哥整个人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亢奋,嘘热问凉,一会儿斟茶拿饮料,一会儿跑去厨房提醒母亲晚饭的口味如何顾着“外人”。弄得唐谨都尴尬了,邢昊宇再从他身边过时,他一把拽住他,笑道:“歇会儿吧。”
“没事儿,我不累。”
“我们看着累。”这话是林峥接的玩笑。唐谨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又扭回头朝邢昊宇提提眉毛,意思是:看见了吧?收敛点儿。邢昊宇只能坐下。
进门这一会儿工夫,唐谨已经看出两兄弟性格中最大的区别,是从眼神里看出来的。邢昊宇的视线从来只盯在自己重视的人身上;林峥不是,他眼神十分活泛,目之所及处的每个人都在他的“关照”之内。说白了,他比邢昊宇会来事儿。倒不是不喜欢这样的人,唐谨本人也如此,他只是忽然觉得邢昊宇格外难得,这种憨头憨脑直来直去的性格真适合做狗。
闲聊了会儿天,邢昊宇怕主人一直待在屋里闷得慌,提议出去走走。一天里最热的时段过去了,日头不再直晒,两人沿着路边往稻田的方向遛达。他这时才和主人坦言今天确实太兴奋了,总感觉身体里憋着一股劲儿,就恨不得趴到主人脚下,不做点儿什么他根本静不下来。
“你想在这儿跪?我不介意。”唐谨随口一逗,邢昊宇当真了,左顾右盼着一寸一寸往下矮,唐谨无奈地弹了他一个脑崩儿,拿眼神叫他打住。
一路闲话着渐渐拐到小路上,邢昊宇说:“我们这边儿一年种两季粮食。”
“现在种的什么?”唐谨朝地里指了指。
“水稻啊,您这都不认识?”邢昊宇笑,半晌没听见唐谨接话,扭脸一看,唐谨正眯眼盯着他,他马上反应过来,陪个笑脸,说这是端午种下的,秋收以后种小麦。
“你干过农活么?”唐谨怀疑地问。
“岂止是干过!就说这插秧,能把人累死。我家十亩地,三个人从早干到晚,最起码也得三天。”
唐谨眨了眨眼,没说话。邢昊宇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理解这种劳动强度,解释道:“秧苗得一颗一颗插,十亩地全插完,您说累不累?”
“比做狗还累?”
“完全没法比,种地那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几天干完腰都直不起来。”顿了顿,“没什么比做狗更幸福了。”邢昊宇半低着头,似乎只有这样,rou麻的话才容易出口。
八月粘腻的热风贴在脸上身上,夹杂着稻田特有的味道,一切与平日的生活相距甚远,然而侧脸一瞥那张熟悉的脸,又是那么真实。土路本就不平,唐谨一个恍惚,脚下打了一晃,邢昊宇眼疾手快地扶他一把,发现他鞋带开了。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打shi的地面还没干透,路上坑坑洼洼布着不少泥坑。邢昊宇知道主人最反感把鞋子弄脏,一面蹲下替他系鞋带一面抱歉,说不该带主人往这条路走。
“洗干净就不罚你。”唐谨笑道。
系好鞋带,邢昊宇仍蹲在地上,有些犯难地抬头看主人:“这个用嘴可能洗不干净。”
“你想拿嘴洗?!”唐谨探手摸.摸他的额头,“你脑子没病吧?”平日.他是会让邢昊宇舔鞋,但从不会让他舔这么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