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瞪梁元敬一眼:“这么晚了,你何必吓他?”梁元敬垂眼道:“皇后的。”言罢,许是想起了国朝新立的薛皇后,又补充了一句:“以前的那位。”觉明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皱眉道:“你怎么还……”还?还怎么?阿宝一头雾水,然而觉明和尚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叹了口气,看着梁元敬,真诚地说:“这样,我这里有两本经书,你拿去每日抄录三遍,可平心静气,断绝那些不该有的……”“你送我的那支笔,”梁元敬忽然问道,“是从何处得来的?”阿宝急死了,心道你别打断他啊,她听得正入神呢,断绝什么?什么不该有的?觉明愣了一愣:“啊?你说的是去年九月,你我一同入京时,我送你的那支笔?”梁元敬点头:“正是。”觉明挠了挠秃头,满脸困惑道:“那支笔?似乎是湖州的某位县丞送我的,你知道那里产的笔是最好的,你平日素来没什么爱好,只嗜好收藏文房四宝,我便借花献佛,拿来送你了。怎么了,这笔有什么问题么?”梁元敬望向阿宝。阿宝叹了口气,说:“告诉他罢。”半个时辰后。觉明和尚饮了口杯中的茶,方道:“你是说,你能看见皇后娘娘的鬼魂,而将你的血研入墨中,再以神笔作画,皇后娘娘的魂魄便可托附于你画中的活物,实现还阳转生?”梁元敬凝重点头:“是的。”阿宝捂住脸道:“梁元敬,听上去你像个疯子。”没想到还有比梁元敬更疯的人,觉明和尚突然站起来,躬身作了一揖,双掌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法号觉明,在此见过皇后娘娘了。”“……”阿宝说:“我在这边。”梁元敬提醒:“她在你右边。”觉明便换了个方向,又是躬身长揖到底:“小僧见过皇后娘娘。”“谢谢,前皇后了,不介意的话,叫我阿宝罢。”阿宝望向梁元敬,意思是让他代为转达。梁元敬抿一抿唇,道:“她让你叫她阿宝。”觉明从善如流:“阿宝小娘子。”再次说回到魂魄转生这件事。梁元敬问觉明道:“你觉得是何原因?你送我的这支笔,当真是神笔么?”觉明摇摇头,神情有些崩溃:“它就是一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笔啊!”“那为何……”“先不说这个,”觉明打断他道,“元敬小友啊,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可曾试过不用我送你的笔作画,皇……阿宝小娘子的魂魄还能复生么?”“试过,”梁元敬皱眉,“不能。”“也将你的血研入墨中了么?”梁元敬一怔。阿宝默然道:“没有。”觉明已从他的神色中推测出答案,左手握拳,往右手掌心一敲,道:“你看,这不很明朗了么,魂魄复生这件事,跟我送你的笔没有关系,只跟你的血有关系,无论你用哪一支笔作画,只要墨中含了你的血迹,阿宝小娘子的魂魄都会复生的,不信你可以试试。”梁元敬愣住了。阿宝扭头对他说:“可以试试。”一炷香后,那种浑身灼热、头晕目眩的奇异感觉再次席卷阿宝的全身。紧接着,她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地变矮,梁元敬和觉明的身影在她的视线里变得异常高大,屋中家具陈设看上去的视角也十分奇怪,仿佛所有的物品眨眼间在她视野里放大了十几倍。奇怪,梁元敬这是把她画成了什么?阿宝甩甩脑袋,动动四肢。觉明张大嘴巴,惊奇不已地指着她:“哇!狗啊!”阿宝:“…………”狗?狗??梁元敬把她画成了一只狗???啊啊啊!岂有此理!!她咬死他啊!!!阿宝一个飞扑过去,挂上梁元敬的左腿,嗷呜下去就是一嘴。
梁元敬笑着把那只黑一块白一块的小花狗抱起来,抓着她两条前腿说:“别生气,时间有限,我只想到画这个。”啊啊啊!我可去你的吧!阿宝的后腿在空中疯狂乱蹬,可惜腿太短,不能踹中梁元敬那张讨厌的脸。梁元敬将她抱在怀里,重新提起笔道:“我再给你画一个。”“好好画!”阿宝愤怒地说,“再把我画成什么猫啊狗的,你看我不咬死你!”梁元敬唇边含着浅笑,挥毫泼墨。阿宝生了会儿闷气,慢慢地就气消了,嗅着他怀里那股好闻的白檀味道,有些沉迷。哎呀,真好闻,梁元敬的身上好香,好暖,她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蹭来蹭去,又拱来拱去,直把他拱得衣襟散乱。“别乱动。”梁元敬一边画着画,一边腾出手拍一下她的狗脑袋。啊,他摸她脑袋的触感好舒服。阿宝使劲拱了拱他的手掌,梁元敬便顺势揉揉她的头,又用手指给她梳理背部的毛。觉明:“………………”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什么感觉这只狗的眼神这么色眯眯的?“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和尚发言感叹,“元敬小友,实不相瞒,先前我听你说,魂魄可附于画中转生,我心中只有三分相信,直至方才亲眼所见画中小狗出现在房中,这才知道天下竟有此等奇事!”梁元敬停下手中笔,叹道:“我一开始,也是不敢置信。”阿宝不高兴地拿狗脑袋拱他,继续摸她!不要停!梁元敬便安抚地顺了顺她的毛,继续作画,过了良久,画笔停了下来。“画完了?”觉明凑过去看,不禁低声惊呼,“这是……”是什么?这和尚怎么总是话说一半?阿宝正赖在梁元敬怀里昏昏欲睡,此刻强撑着眼皮往画上望去,顿时狗眼瞪的溜圆。画上画的……是她。不……也不能完全说是她,画中人与她有着相似的眉眼轮廓,却在细微处又有着些许差别,气质相比起当年的她,更显得稚嫩青涩一些,倒像是……少年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