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女孩在重复地嚷嚷着一些英文,司空御听不懂,索性没理。
迟鹭:“她说你脸很红。”
司空御:“……”
“车子里特别热。”司空御慌乱地说:“这就不用翻译了。”
男主人貌似意会了他们的对话,揶揄的目光频频从后视镜里递过来。
上车时司空御的脸只是被冻得有些红,下车直接红里透红。
靠着迟鹭这个优秀同传,他顺利坐上通往目的地的的士。
中间有一段路两侧没什么建筑,司空御看着车窗外大片大片银白色,没由来有点心慌。
他偏开头,捏着耳机对着那头故意咳了两声。
迟鹭:“感冒了?”
迟鹭的声音在耳机里略微失真,知道他在,司空御蓦然心定下来,轻轻舒出一口气。
“没,呛到。”
接下来,迟鹭没有再说话,但笔尖接触纸张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唰唰唰地,司空御懒散地靠上后座,就着这忙碌的写字声玩了两盘斗地主。
的士停在一栋小别墅前。
司空泰常年在国外活动,在很多城市都有房产,他们这种地位的人,除了老宅之外,别的房子对他们而言意义都不大。
司空御随意扫了眼面前陌生的房子,按响铁门前的门铃。
司空泰跟他说过,今天圣诞节,有一天休假,这个点,应该在家……
“please wait”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来,很快,门打开,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生。
他好奇地看着司空御,说了句英文,司空御没听懂,但听懂了“who”。
估计是问他找谁。
司空御低头从手机里翻找司空泰的照片,一边翻一边嘀咕,美国的佣人这么年轻啊,还没成年吧,美国雇佣童工不犯法吗……
他把司空泰的照片摆到男生面前,然后指指自己,说:“n”
男生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他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司空御的长相,一脸疑惑,连连摇头,估计是受到什么衝击,他“nonono”完了之后,开始喊妈。
司空御心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四十多岁的老板,有个好大儿很奇怪吗。
男生的母亲从屋内走出来。
看到她的第一眼,司空御就禁不住蹙眉——这个女人肤色白皙,保养得宜,身上的呢子大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货,一举一动颇有涵养。
这种气质,美国的帮佣行业是不是太内卷了一点?!
女人走过来,耐心地听男生说完,脸色倏然一变。
她看向司空御,眼神闪躲间显出几分慌乱,一边安抚身边的男生,一边衝司空御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摇头说着什么。
迟鹭:“她说她们不认识你爸爸。”
司空御疑惑地拧眉,后退两步,从口袋里找出小纸条,对照门牌号,他退开的这点时间,门口的母子俩爆发剧烈的争吵。
“御崽……”迟鹭忽然喊了他一声,随后沉默。
司空御对照完毕,没找错,他再度走上前去,那女人却反应过来,隻朝他摇了两下手,便匆匆地要关门。
男生一把抓住铁门边缘,激动地跟司空御比划,一会儿比个1,一会儿指指自己,司空御横竖是一句都没听懂。
他按住耳边的蓝牙耳机,“迟鹭,他到底在说……”
“dad!”司空御后半句被男生清脆的喊爸声打断,他下意识回头,看到黑色商务车里走出来西装革履的男人,男人四十余岁,眉宇间有沉淀的岁月风霜,看起来成熟稳重,还有几分儒雅。
司空御:“……”
他听着男生站在门边,用那种家长来了有人撑腰的语气连喊了好几声“dad”。
他总算意识到什么,回头去看呢子大衣的女人,她正以一种歉疚而为难的表情,闪躲着避开他的目光。
司空泰慢慢走近,男生喊爸的声音愈发清亮。
司空御心说好巧,这也是我爸。
事情发展得太离谱,他心中只剩荒唐感。
司空泰走到门口,讶异而疲惫地叹息一声,“你怎么来了。”
司空御慢吞吞扭头看他。
他将眼神定在司空泰脸上,定了半晌,忽然发现,司空泰神情平静,镇定自若——他好像并不心虚。
司空泰一直是这么个德行,一开腔就仿佛全世界只有他是正确的,司空御第一次跟他动手,就是十二岁那年他跟母亲冷战,他说:“让瑾瑜冷静几天,她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瑾瑜是母亲的名字,那年他也是这个神态,给前来劝架的司空御幼小心灵造成了极大的衝击,实在没忍住,怒而踹了他一脚。
可是现在……怎么还能这么坦荡?
司空御花了一点时间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多大了?”
司空泰沉沉地压了一下眉心,道:“进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