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终于有人来到重症监护病房里将赵广龙四肢上的约束带解了下来,将他带出了这间死气沉沉的病房。
毕竟赵广龙和病房里其他几名正在严重发病的Jing神病患者不同,他在刚入院之初的确患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但是经过一系列的干预治疗之后,这两年他已经没有再自杀过,也没有再出现突然狂躁伤人的情况了。如今赵广龙的刑期早已满了,当初将他送来的监狱已不再接收他,医院又难以联系到赵的家人,而当地政府考虑到赵广龙作为外逃贪官的儿子,在外面有诸多牵连,并不敢轻易将他放出去,只好替他交了费,让Jing神病院继续关着他。为了完成政府下达的“任务”,避免意识清醒的赵广龙逃跑,Jing神病院干脆每晚都将赵广龙关在重症监护病房里,那里有最专门的约束床,门窗也都加固过,作为看管赵广龙的房间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赵广龙毕竟和重症Jing神病人不同,医院方面除了晚上需要提防他逃跑惹事之外,白天的时候倒没有太过为难他,仍将他放出来和其他病人一起生活起居。
在公共卫生间简单地洗漱过后,赵广龙捏着他的小企鹅来到了一楼的餐厅。
政府为他交了最基本的生活住院费,所以他每天的一日三餐总还是能管饱的。
一个馒头,一碗稀饭,还要一小碟咸菜,和监狱里的早餐差不多,赵广龙面无表情地端着这份属于自己的廉价早餐正要离开,负责打饭的大妈却轻轻地叫住了他:“你等等。”
说着话,大妈将一枚煮鸡蛋递了过来:“拿去吃吧。”
“我没钱,买不起。”赵广龙神色麻木,早餐窗口除了馒头咸菜之外当然还有其他许多菜式,但是那都是他吃不起的东西,在监狱这些年,他因为特殊的身份一直被单独囚禁根本就没有去做工赚钱的机会,而他的家人更是在十年前起就再也没有给他寄过一分钱了。现在的他,住在Jing神病院里,病服和基本生活用品是医院提供的,脚上穿的袜子则是一些病友的家人看自己可怜送的,早餐的鸡蛋两元钱一个,对于他来说都是巨款。
“不要钱,我送你的。”心地善良的打饭大妈年初刚来医院食堂工作,刚上班时领导就指着赵广龙给她说,这个看起来一表人才的病人是按照每日最低标准用餐的,以后不用问他要吃什么,直接给他打一份最便宜的饭菜就行。日子一久,大妈看赵广龙每天都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饭,大概是营养不够,对方那么高个人,身形却那么瘦削,她一个女人心肠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赵广龙的家人都不管他了,可她却想适当照顾对方一些也好,至少一天自己掏个两块钱给人加个鸡蛋总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我吃不惯。”然而赵广龙并没有接受大妈的好意,他漠然地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之后,转身就缓步走到了食堂的角落里。他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叱咤整个延西省的豪景集团总裁了,可他还是不愿落到要去接受陌生人怜悯的地步。
这时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医院护工注意到了这一幕,看到自己心仪的女人被这个不知好歹的病人拒绝了之后,他忍不住轻嗤了一声:“这家伙装怪得很,你别搭理他。不知好歹,看老子什么时候收拾收拾他。”
大妈倒是不介意赵广龙的冷漠,她白了那名护工一眼,说道:“你和一病人较什么劲?人家那么老实的。”
“老实?呵,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当初刚来医院的时候,疯得很,几个人都摁不住,还把老子咬了一口。”护工想到当年赵广龙那疯样,一时倒也难以将对方和现在这副老实模样联系在一起,“他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是装的!不信的话,你看我逗逗他。”
Jing神病院的护工自然不会闲到什么病人都去欺负,但是赵广龙的来历他是知道的,一个靠着政府低保赖在医院里,连家人都不管的三无人员罢了,没事拿来逗逗乐子又有什么大不了。
食堂的角落里,赵广龙将毛绒小企鹅放到了桌上,小心地调整好对方的坐姿之后,这才拿起塑料勺子往嘴里缓缓送了一勺白粥,他不时抬头看一眼那个毛都快被自己摸秃了的毛绒小企鹅,好像能从对方这憨厚可爱的模样上隐约看到儿子的影子。
“喂,我说你整天盯着个玩具看这是做什么?”护工说着话,一把拿起了赵广龙放在桌上的小企鹅,他不屑地打量着手里这个脏兮兮的小破玩具,心想这东西自己家那小崽子估计都嫌脏。
看到小企鹅被人拿走,赵广龙一下就愣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双温和的眼里充满了焦急与不安。
“把它还给我。”赵广龙压根就没有想去回答护工的问题,他想的只是要回希希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护工一看赵广龙这副架势,顿时觉得自己被一个Jing神病人冒犯了,他吞了唾沫,看了眼周围投来了好奇目光的病人或是看热闹的护工同事,当即提高了嗓门吼道:“你干什么?!又想过电了啊!不会好好说话了吗?!”
赵广龙听到过电两个字就浑身一颤,他的病症之所以能得到控制,过电这个痛苦的治疗方式倒是的确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