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到家的时候,温父刚结束一场推杯换盏的酒宴。西装紧皱,一身酒气,如一滩烂泥一样歪在沙发里。见温言回来,竟还能保持清醒叫一声他名字。
温言把书包横挡在胸前,他慢慢踱过去,小声叫了一句:“爸爸晚上好。”
温父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温言没有防备,脚下踉跄,小腿磕到桌角上,整个人摔进了沙发里。醉酒的人,力气大的像是多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温言整个人贴在沙发靠垫上,如履薄冰。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温父大着舌头问道。
温言挪了挪屁股,不敢离醉酒的温父太近,怕经历二次伤害,“外面下雨,凌恒哥,送我回来。”
温父皱了皱眉头,酒Jing的侵蚀让他大脑运行滞缓,“凌恒?”
温言提醒他:“妈妈教过的学生。”
经他这么一提醒,温父想起来一点,“哦哦,凌恒啊,这孩子有心了。”
温言点点头,小声附和道:“恩。”眼睛在屋里环顾一圈,“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吗?”
温父打了个酒嗝,呼出一口难闻的酒气,脸颊酡着两团红晕,看起来滑稽的很,“出去,出去了。”
温言点点头,不说话了,该知道是这个结果的。
?
从他记事开始,一直如此。温父忙于应酬,每次回来都是喝的酩酊大醉。温母闻不惯酒味,但又不想和他爆发一场争吵,于是出去开房,总归是眼不见心不烦。
温言坐在沙发上听着歪在沙发里的温父扯出一声赛一声高的鼾声,外面雨声在如雷的鼾声面前变得弱势,在一阵狂风的怒号下渐渐变小,最终汇入下水道,沉积成一汪肮脏的死水。
第二天温言早起上学,洗漱完毕后温父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熟悉的豆浆油条搭配,温言移开椅子坐温父对面,捧着盛豆浆的碗暖手。
“等会儿去学校记得穿厚点。”温起超塞了一截油条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
温言点点头,“妈妈去上班了吗?”
温起超不太确定,“不知道,我还没打电话问。”
温言缄默。信任这种东西,温起超一向给的慷慨。
慢条斯理将一根油条分截成段,温言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怎么就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吃法。”温起超不太理解。
“好吃。”温言咬了一口浸满豆浆的油条,“妈妈也这么吃。”?
“尽跟你妈学,”温起超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却不想发现点别的东西,“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指着嘴角的红痕,冷不丁问道。
温言被他爸一惊一乍的样子唬住,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这才后知后觉摸了摸嘴角,“没有啊。”
温起超也没追究,温言的性格他太了解,过分听话,不擅撒谎,“哦哦,那可能是在哪儿刮了吧。”
至于在哪儿刮的,又是被什么刮的,两人都没细想。
温起超上班的地方和温言学校临街,以往都是温起超开车送他去学校,今天却突然降下圣旨,让他独自上学。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该试着自己上学了。”
温言没有异议,反正放学回来他也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跟温父告别后,温言背着书包出了门。
温起超西装革履的出门,睡过一夜后,整个人已经不见昨日醉酒的糜态。他提着公文包,背挺得很直,发丝被打理的很好,根根Jing神抖擞,这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劲儿。
早读在7:30开始,温言去的早,教室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眼圈下都吊着煞眼的黑眼圈,正奋笔疾书抄写昨晚没写的作业。
温言极力降低存在感,坐回自己座位上后拿出了今天要交的作业。
同桌拖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左手拎着一袋煎饼果子,右手拿着一罐牛nai。
嘴里还嚼着早餐就不客气地使唤上了温言:“作业给我抄。”
同桌左手上沾了一点酱料,温言怕他弄脏自己的作业本,但又不敢明说,只好采取迂回策略,他从课桌里抽出一张纸递给同桌,“你把手擦一下吧。”
同桌扯过纸胡乱擦了一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矫情个什么劲儿,没个男人样儿!”
又是这句话,从温言和他成为同桌那天开始就反复灌进他耳朵里,周而复始,仿佛为他量身定制。
温言没说话,于他而言,不反抗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同桌忙于抄作业,没再挑他刺,这让温言松了口气。
早读结束后班主任进班宣布了一个消息,中秋那天学校举行晚会,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文娱委员带动班上文艺分子积极参与。
班主任刚一宣布完这个消息,班上同学就爆发出兴高采烈的尖叫。
温言趴在桌上,眼珠定在擦得发亮的玻璃上。真干净的一块玻璃,干净的让人们忘记前不久才有一只迷途的鸟撞死在上面,血ye凝固在玻璃上,留下一块硬痂。后被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