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公子,我们真的可以做到吗?”柚白抬头看向赵凉越,语气哽咽,“我看到他还在京都里逍遥快活,他们,他们肯定早忘了,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还有,刑部尚书和雪枋院都在试探你,他们真的会是王老前辈的故人吗,他们会不会只是想斩草除根?他们……”
“柚白,你看着我。”赵凉越开口打断,“你不是说相信老师说的,也相信我说的吗?那就一直相信下去。”
“公子,我一直把你当做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我怕你……”
“我都知道。”赵凉越把下巴搁在柚白脑袋上,就像小时候一样,柔声道,“信我。”
柚白紧紧攥着赵凉越的衣襟,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大哭出来。
赵凉越倏地回想起当初与老师就此事发生的一段对话。
他问老师:“世间苍生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为其不择手段,以至泯灭人性,为何不曾得以天罚?而许多为民请命的仁义之士,为何却不得善终?”
那时老师没有立马回答他,只是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柚白。
彼时柚白正以木枝为剑,苦练之前他师父交给他的剑法,一招一式,一板一眼,汗流侠背而不自知。
赵凉越倏地想起柚白之前拜师时,对他老师所说的话:“徒儿很笨,不够聪明,但是徒儿想要有能保护周围人的能力,所以不怕吃苦。”
赵凉越不禁莞尔。
老师道:“这便是仁义存在的意义了,守住身边人,守住天下人,问心无愧,九死而不悔。”
问心无愧,九死而不悔。
赵凉越收回记忆,在心中默念了这句话。
是了,这便是他所答应老师的,也是他只身赴京的初衷和本心。
这夜,皓月拨开层云,郎朗明辉相照,若静水而流深,似剑光而藏鞘。
隔日清早,宋叔正打扫庭院,远远就看到柚白只着了件早秋的衣衫,便立即过去提醒:
“欸,怎么穿了这么薄的衣裳?”又道,“虽是练武的人,倒也不能全然不顾惜自己。”宋叔说着要拉柚白去房里添衣裳,但发现今日柚白一直别着头,似乎在极力不让别人看自己的脸。
柚白笑得有点生硬,道:“宋叔,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换。”
看来是有事。
宋叔故意放开柚白袖子,做出要走的姿势,趁柚白不注意,一个转身,看到了柚白那红肿的双眼,应该是哭的。
“柚白,是不是遇到啥事了?”宋叔拉住他,“看这眼睛肿的,跟馒头似的,有事要告诉公子啊,别闷在心里。”
“没事没事,只是飞虫进眼了。”柚白忙开始解释。
“这冷天哪里来的飞虫,还能一下进两眼啊?你这孩子,有事要说出来。”
“真没事,而且宋叔啊,我不是小孩。”
说着,柚白把自己袖子一抽就要溜,迎面看到了赵凉越一顿,几乎是瞬间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做噩梦跑去他房里哭,顿时觉得羞赧不已,郁闷地抓了抓脑袋,然后一跃上了屋顶,瞬间没了影。
“公子,这孩子……”
赵凉越看着柚白离去的方向,轻叹一气,道:“没事,小孩子闹个脾气,哭上一场也是正常的,不用过分担心。”
“那便好。”
“对了,宋叔。”赵凉越收回目光,问道,“你可知城西绯霞楼后那条街道都有那些商铺?”
宋叔回想了下,道:“绯霞楼附近的商铺,多是贵重的首饰铺子,也有俩家茶楼倒是,不过都是些达官显贵去的地方,平常人家少有去的。”
赵凉越点点头,接着问:“那可是有处客源稀少的私宅,接待顾客甚少,稍显冷清的?”
“确有,在那条街的尽头。”宋叔想了想,道,“那宅子名鹿鸣,据说是住了位江南来的琴师,琴技高超,只是鲜少见客,求而不得。”
“那比雪枋院瑢歌如何?”
宋叔摇摇头,道:“以我愚见,多是沽名钓誉的手段,那比得上多年红遍京都的‘一指念’?”
赵凉越笑笑:“那这鹿鸣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宋叔也跟着笑了笑,道:“富贵闲散人的乐趣吧,估摸着也不差钱。”
“那样的金银地段,还真是闲散啊。”赵凉越思忖稍许,喃喃道,“另外两处估计查不出什么来,看来就是鹿鸣了。”
宋叔问:“公子可是要查什么?没准儿我能帮上什么忙。”
赵凉越看向宋叔,默了片刻,道:“也没什么大事,是份跑腿差事,去叫柚白过来吧。”
宋叔识趣地不再多问,道:“那孩子现在不知在哪个房顶呆着,不过他还没用早饭,我只要去点上炊火,约莫也能出现了。”
赵凉越点点头,宋叔转身往厨房走。
“宋叔,你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有,但是不曾来往了,是我自己作孽。”宋叔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语气轻松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