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悟了,赶忙给他拍抚后背,语气莫名得意:“行行行,我知道了,仙君不必觉得难为情。”
宿问清耳根通红,打定主意不管帝尊说什么都不理了。
察觉到Yin森细密的视线,宿问清趁着喝酒时微微掀起眼帘,看到了青瑶近乎于鬼魅的面孔。
“危笙”二字对于他的刺激,远比想象中来的凶狠。
青瑶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遇到再难堪的事情也能泰然处之,两袖清风到好似从来没沾过血,没做过任何违心的事,他这么骗得自己久了,便也深信不疑起来,毕竟危笙已经死了,所有的罪恶跟着远去,他甚至能心安理得地穿上危笙曾经的法袍。
可如果,危笙活着呢?
这就大不相同。
青瑶此刻的眼神很有意思,藏不住的憎恶,藏不住的恐惧,硬生生将他捏成了一个魔鬼,跟满殿的喜庆和睦对比鲜明,甚至于Yin冷的气息逼得身侧的两个修士警惕起来。
他似乎自己就能把自己折磨死,但是不行,他欠了债,今日得还。
白冷砚跟章尉同众人敬酒,很快就到了忘渊帝跟宿问清这桌,他们得行大礼,哪怕白冷砚再不愿意,他也被章尉按着后背,朝宿问清狠狠一躬,像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倔强被全部折断,白冷砚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宿问清无感,忘渊帝倒是觉得好笑,举杯饮尽:“恭喜。”
宿问清淡淡:“恭喜。”
不知道白冷砚回头又要怎么小心眼地算账呢,但是没人在乎。
时候差不多了。
宿问清微微偏头,危笙站起身,此时宾客已经开始乱窜寒暄,没几个人注意到这里。
除了青瑶。
他身上像是压了千钧重的东西,起身的动作极为僵硬,死死盯着危笙。
待他们离开,忘渊帝才找了个借口,说是出去走走,跟宿问清跟上。
碧蒙阁大殿后山清幽宁静,危笙身法极快,青瑶穷追不舍,等到了林中一处,危笙倏然止住脚步,青瑶反而胆怯,他后退一步,跟危笙隔着三丈远。
安静中,危笙笑着询问:“害怕了?”
青瑶面部狠狠抽搐,眼中的腥黑情绪几乎要实质化,他一字一句:“你到底是谁?”
危笙转过身来,揭掉了脸上的面纱,跟青瑶记忆中分毫不差的容貌,“老友,好久不见。”
仍旧是噙笑温润的嗓音,却像是刀锋擦过喉咙,带着席卷而来的复仇恨意。
“你……”青瑶连退数步,眼睛瞪得滚圆,神魂像是被抽干净一般,紧跟着,倏然狰狞起来!
“你不是!”青瑶抽出长剑,觉得这就是宿问清跟忘渊帝捏出来的傀儡,想要摧毁他的道心!
被扒法袍当日,宿问清一句“危笙惦念,让我问长老安”就已经激发了青瑶的心魔,此刻见到危笙的脸,他眼中红光闪烁。
“嗯?”危笙惊讶:“你竟然有了心魔?你这个人有心么?”
“闭嘴!”青瑶提剑冲了上来,他的剑意凌乱,却格外凶猛。
危笙冷冷勾唇,纵身后跃,同时也祭出了本命法器。
两剑相抗,强大的灵力波动吹得古树都摇晃不止,危笙对上青瑶猩红闪烁的眸子,嗓音低沉:“泽喻连他师父都杀了,却独独放过你,是因为他不知道,当年府邸禁制打开,是你的手笔。”
这是青瑶心中最痛的秘密,如今还能知道的,除了他,就是危笙本人了……
青瑶的剑开始颤栗,如同他即将分崩离析的道心。
“得不到就毁掉。”危笙冷笑一声,一剑挥开青瑶:“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说喜欢?”
青瑶重重砸在一棵树上,落地就是一口心头血,他以剑撑地,呆呆地望着凌空而立的危笙,脸上有惊疑,也有迷茫:“怎么可能……”
“我当年强留一魄在天灵骨上,后天灵骨被泽喻带走,再得问清仙君的传承,依靠他的先天灵根恢复魂魄,重塑rou身。”危笙淡淡:“青瑶,是我。”
是我……
这两个字无异于利剑穿透青瑶的命门,他微微张着嘴巴,眼底渗出绝望。
危笙死了,泽喻疯了,没人知道他的罪孽,可天道轮回,曾经被他一手害死的挚爱就站在眼前,偿还的路虽然远,但终究是到了尽头。
“哈哈哈……”青瑶肩膀轻颤,忽然低笑出声,然后他的笑声越来越癫狂,越来越放肆,他双手扣进泥土里,脸上竟然落下两行血泪来,“泽喻呢?”
“你不配见他。”危笙淡淡,泽喻但凡知道青瑶是打开禁制的罪魁祸首,都不可能让他活到今天,曾经的泽喻,如今的灭灵君,是实实在在将青瑶当成一位故友,他承受的实在太多,近千年的怨恨该到头,这也是危笙没有告诉泽喻的主要原因。
够了,危笙不愿意再让道侣承受被友人背叛的痛苦,当年泽喻弑师杀友,何尝不是呕着心血一路前行,他浑身的每一寸都被打断碾碎,所承受的痛苦不比危笙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