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侍清明突然转身,以极为平静的语气, 说出最戳人的话:“秘医长, 如果苏衡没来,小六今日应该下葬了。”
秘医长像被人突然戳了鼻孔,表情很是Jing彩:“少侍大人!”
清明继续平静地补刀:“记得秘医长到运宝司至今,倘若有人路过诊室无意瞥一眼, 你就大吵大闹说有人偷师。相比起来, 你擅闯他人诊室,苏衡只是关门挂牌,真是太温和纯良了。”
秘医长皱巴巴的老脸, 却有油盐不浸的意思:“老夫身为秘医长, 有考核每一位秘医的之职!”
清明开要开口反驳,却被雅公子一个眼神制止, 退到一旁。
雅公子不紧不慢地回答:“去看清苏衡签的契文,若是实年龄太大看不清楚就告老还乡。”
秘医长被结结实实梗住了, 比挨了巴掌都丢人, 急忙问道:“雅公子, 您这是何意?”
清明补充道:“苏公子平日不在运宝司, 不归秘医长管,他只在秘医们束手无策时才会出现,秘医契文上写得清清楚楚!”
“来人,送秘医长去看契文!”
两名身形高大的护卫应声而出,像提小鸡一样把秘医长拎走。
清明注视着雅公子,默默跟在他身后充当影子,囤了满腹的疑问,始终一言不发,因为少侍的职责是为雅公子分忧,而不是提问,比如,为何要留着心怀不轨的秘医长?
雅公子的视线落在“非请莫入”的木牌上片刻,没有推门而入,而是转身离开;他了解苏衡,平日再温文尔雅,抢救病人时绝对六亲不认,而且作为被抢救过的人,深知抢救时被打断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雅公子走了,放开老夫!”被提溜的秘医长突然出声。
两名护卫立刻放下秘医长,恭身而立。
秘医长一言不发,在广袖的遮掩下,塞给护卫一个小瓷瓶,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护卫按照既定的巡逻路线,去了离库暗门,在一辆马车的马鞍下面绑好小瓷瓶,悄然离开。
不出一刻钟,马车队通过移行栈道,离开运宝司地界,经过几个拐弯,到达一堵看似牢不可破的石墙。车夫敲击石墙的三个位置后,马车队进入热闹非凡的西市里,最后一辆马车脱离车队,驶向通往太医院的路。
……
一夜之间,皇后禁足、淑安公主被废,由此引发的震动,足够国都城动荡大半年。但是对寻常百姓而言,这些事情仿佛不存在,他们依然早出晚归,为生活而奔忙。
百姓们只是发现,各个街市的巡逻卫队多了,偶尔还能看到鹰卫,还有就是,达官显贵们聚居的城东区,平日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忽然个个大门紧闭,门可罗雀。
百姓们只关心今日有多少收成,能不能养家糊口,会不会有点结余。
而高墙深院之内,包括太医院和惠民药局的一众郎中,既怕被无辜波及,又怕跟不对激变中的权贵,一时间人心惶惶,多少人难以安睡。
太医院内,院判魏博大人正襟危坐,嘴上一堆火泡,极不耐烦地问:“什么?苏衡并未到惠民药局报道?”
“是,按理前日下午就应该到药局去。”惠民药局的主事顶着极为明显的黑眼圈,恭身而立,心里慌极了,总觉得自己随时能被魏院判捏死。
“呵……”院判魏博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其他太医面面相觑,又顶不住压力,只能陪着干笑。
“你们笑什么?”魏博眯起眼睛,视线从每个太医身上扫过。
太医们立刻噤若寒蝉,每日应付后宫妃子和重臣们就已心力憔悴,回到太医院还来不及喘口气,又要面对喜怒无常的魏博。
魏博看太医们面露难色又不敢吱声的样子,倍受折磨的身心舒畅了一下:“苏衡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好得很啊……想来,他是瞧不上惠民药局分管主事的差使……”
“但凡苏衡有些脑子,就应该坚定辞去分管主事的职务,不然,他德不配位,早晚要出事!”
“就是,明明已经到了国都城,哪有逾期不报道的道理?”
这时,一名太医瑟缩又有些迟疑:“启禀院判,刚收到消息,苏行远、白霜落和苏安都住在以前的苏宅,他们回国都城了。”
魏博的神情突然僵在脸上,仿佛看到了凭空出现的怪物。
因为魏博任人唯亲,太医院要职上全是自己的亲信,这里的太医都经历过十年前的“六月太子”事件,也都知道苏行远是何许人。
十年前,苏行远突然举家搬离国都城,原因不明,现在又突然回来,目的不明,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
魏博清了清嗓子,太医们心头一颤,然后才开口:“苏衡回国都城的第三日,老夫才知道苏行远也跟回来了,你们这是打探的什么消息?!一帮蠢货!”
又是一片寂静。
正在这时,靠近魏博的窗边,支起一条小缝,一个白瓷小瓶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