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生们进入最忙碌的复习阶段时,身为老师的祝寒栖却闲了下来。他现在的资历还轮不到他参与出卷,他自己之前的项目和论文基本已经忙完,年终总结和考核也没什么大问题,新的项目要开过年来再开始,在年前的时间他有了一段喘息的空隙。
在他闲着的时间,滕臻那句伴随着新年钟声的告白时不时就会回荡在他的耳边。那么自然而然,却又有种脱离欲念的肃穆庄严。少年的爱意果敢决绝又纯粹甘甜,祝寒栖从最开始的抗拒躲避变成了游移不定。
滕臻趁着复习的间隙有意无意地表示考完试想去祝寒栖家住几天再回家。祝寒栖没有直接答应过,总是绕开话题。滕臻很多次把他送到楼下,却从来没有进过他的家。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事情,如果他答应了滕臻,那么就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会又近一步——近到他不得不对滕臻的感情做出回应的程度。
他明白来自这个时期的感情弥足珍贵,可他也明白这种珍贵也同时意味着这种感情难以保鲜。滕臻在这个感情充沛的年纪应该拥有最美好的爱情,祝寒栖只是在疑虑该不该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滕臻还那么年轻,人生道路上的变故和新的相遇都毫无定性,而他却几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平淡无奇的后半生,以及那道一直延续着的Yin影。
他已经不再年轻,原本就不多的激情和热血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顽固的怯懦如影随形。他为他的恐惧怨恨过,抗争过,却毫无效果,只落得身心俱疲。
他能给滕臻的实在不多。
忐忑了这么久,冯明德终于约了祝寒栖去他们以前去过的一家法式餐厅见面。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落下,赴约的祝寒栖反而多了几分镇定和坦然——他打定了主意,不再去满足冯明德在学术之外的任何要求。也许逃避并不容易,但他还是想去试一试,在他攒够说出离开的勇气之前。
他一直盼望着和冯明德能渐行渐远,远到冯明德忘记他的存在,然后悄然无息的解除他们之间的关系。有那么多次,他以为自己已经如愿,可是冯明德又总会适时地把他拉回来,就像这次一样。
他不得不又一次坐在他面前。
还好,这次冯明德约了他和两个人,他不用一个人去应付。冯明德送了他和新年礼物,他的是一只价格不菲的钢笔,的是一只亮闪闪的镯子。
有在,祝寒栖便不需要多说话,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从走秀说到公调,从杂志硬照说到绳艺摄影,连冯明德都不怎么能打断他。
“小寒呢?”听了说的一大串,冯明德终于问了祝寒栖一句,“最近都在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祝寒栖平静地回答,“就上课,写论文。”
“嗯,你上次投出去的论文审稿人给我反馈了,说是质量很高,”冯明德微笑着说,“怎么不把你自己的名字署上呢?也是你的学术成果嘛。”
祝寒栖摇摇头,在冯明德的目光里又升腾出恐惧。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是您的。”
冯明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跟又聊了几句,才跟他们说了今天约他们出来的缘由:“今天其实是想跟你们道个别。学校派我去美国做一年访问学者,要明年才能回来。”
顿时嗷了一嗓子,引来了整个餐厅的目光。他急切地问:“徳叔您什么时候走啊?”
“就这几天了,”冯明德还是一脸微笑,“美国那边一月初就开学,赶不上过年就要走了。”
又是一阵痛苦的哀嚎,然后抱着冯明德的胳膊撒着娇,让冯明德帮他代购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冯明德宠溺地应着声,让写下来。
祝寒栖表面平静,内心却一阵欢腾。这真是突如其来的运气。冯明德至少一年不会来找他了,他可以和滕臻安安心心地保持至少一整年的关系。
还在嘟嘟囔囔地跟冯明德抱怨:“叔儿,您走了都没人陪我玩儿了嘤”
冯明德笑笑看着祝寒栖:“你不是可以去找小寒玩儿吗?你们都那么喜欢玩绳子。”
“他?”假装生气地斜了祝寒栖一眼,“他现在才不陪我玩呢!”
祝寒栖吓了一跳,连忙用眼神制止再继续说下去。看懂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嘴角换了个话题。
冯明德大约是出国之前十分忙碌,陪自己的两个吃了一顿饭就匆匆离开了。今天祝寒栖和都没什么事,拉着祝寒栖陪他逛街,祝寒栖应许了。
“你都好久没陪过我了”哼哼唧唧地埋怨着,随手拿起旁边的一瓶香水在手腕试了试。
“我之前有事啊”祝寒栖平时要上课,周末又几乎都和滕臻在一起,最近才落得一点空闲。
“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妹,”夸张地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祝寒栖那个制止的眼神,“呀,你找的那个,没有跟徳叔说?”
“嗯”祝寒栖淡淡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啊?”十分不解,“叔儿又不是不准你玩你瞒着他不太好吧”
“不想告诉他,”祝寒栖啜了一口手里捧着的热饮,“你也别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