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沈濯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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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云旧疾又犯了。
病来如山倒,此番他竟是因病一连昏迷了十数日,其间呕血不止,几番生死攸关……然而他终于还是挺了过去,十多日后,林惊云于相府里悠悠转醒。
彼时林折水在他床榻前守了一连三天三夜,眼角塌陷,看着病容并不比林惊云好几分。
他甫一见他二哥转醒,一时间激动的唇角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两行清泪从脸上簌簌滑落。
然而林惊云虽是醒过来了,身上却仍旧累的厉害,他不过是安慰了林折水几句,又问了问林惊秋近况如何,便又重新陷入昏睡。
沈濯便是一个时辰后知道林惊云终于转醒的。
当日皇帝便带着太后浩荡出宫入相府看望相爷,同时又赐了好些珍贵药材给他。
第二日,沈濯下诏感念相爷为孝懿懋太后祈福,更兼北疆战事大捷,扶孤有功,封赏相爷为异姓摄政王。
朝野震惊。
——这也乃是东齐开国至今,独一份的异姓摄政王。
第35章 沦落
相府“十里白玉王公道,百年琉璃琥珀城。”
待到林惊云将身子养好了七七八八之时,业已快入夏末。
正逢东齐三年一遇的秦淮宴饮,林折水想着他二哥成日里待在相府养病——
而今却该说是王府了。
只怕他会闷得发霉,便主张也做了一份请柬给林惊云,邀他一同前去。
这遭秦淮宴饮,其实本是文人雅客极近风流之事,来者对饮相和,酒逢知己千杯少,林折水想着他哥哥若是肯来,定然多少能纾解心头郁火。
那一日秦河之上果真张灯结彩,极近笙箫升平之意,其上来往着两三条巨船,一头应和着河边秦楼楚馆,一头便是文人清议,几个书生模样的人相互碰了碰酒杯,仰脖一口饮尽,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相府马车叮咚作响,一路哒哒来到打头那条装潢最是漂亮的船口边上。
林折水率先下了马车,而后转身过来伸手去扶林惊云。
林惊云今日兴致格外的高,他避开林折水的手,自己扶着车下来,眼底笑意盈盈,不知是不是因着秦河水光潋滟,连林折水都觉得他二哥今日似是重回年少恣肆之时,身上竟有了些许少年风气。
船上之人甫一见林惊云,眼底都不由自地划过一道惊艳之意来,却仍旧顾忌着他身份,唰唰齐拜道:“草民等见过摄政王。”
然而林惊云未待这些人行完大礼,便伸手将领头的那人虚扶起来,这意思便是不必拘束至此了。
他生得本就漂亮,更兼年少成名,饶是有一层摄政王的身份横在众人之间,上来跟他攀谈之人倒也不少。
林惊云举止文雅,言笑洒脱,不消片刻便和这群人打得火热。
忽然之间舫内众人喧闹之声响了起来,往里头看去,却是有人请来几个乐户和唱曲儿的,一并拉扯到了这艘船上。
立时便有人过来拉着林惊云和林折水道:“听闻这玉家的唱曲极好,清衍兄且过来听一听。”
这秦淮宴饮之中本就文人雅士颇多,这些人不吃朝廷上的那一套,相互熟识了便只都以字相称。
林惊云放下手中酒杯,应一声笑道:“难得能听一回曲儿,这便去。”
那人带着他两人挤到人前,却见那玉娘已然抱了个琵琶开始唱上了。
这里头脂粉气甚浓,闻多了便会觉得气闷,只不过这一会儿那玉娘的琵琶声和婉转歌声竟如同一道风,把这些粉黛气息全都拂开了。
一曲终了,余音阵阵,一时间整座船舫里竟无人开口出声。
那玉娘盈盈一拜,打破沉寂道:“献丑。”
不多时有人回过神来,高叫一声“好!”,而后又道:“你琵琶技艺Jing湛,何来献丑一说”玉娘掩唇而笑道:“非是奴家自谦,只是有名角儿在前,不敢卖弄罢了。”
她说着,一双眸子在林惊云身上晃了几晃,而后又堪堪避开。
人群之中便有经历过当年云水牡丹宴的 ,登时恍然大悟道:“若不说还真是忘了!想当年清衍兄也是翩翩年少,当日他那瑶姬一开口,整个白玉京里竟找不出第二个瑶姬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起哄,立时便有人斟满了整整一酒杯邀他来饮,林惊云倒也不推脱,揽过酒杯仰脖尽饮,那人便道:“清衍兄今日可愿意给诸位一饱眼福,再现当年瑶姬风姿否?”
林惊云便将杯盏一顿,取了一支牙箸打节拍,一面唱道:“恍相逢、翠裳摇曳,珠韝联络。”
“坐有缑山王郎子,倚玉箫、度曲难为酢。君不饮,铸成错。”
这乃是瑶姬与叶鸾凤私会后被君弃去的一折,唱起来哀婉凄绝,催人泪下。众人不料林惊云如今位极人臣,更是东齐独一份的摄政王,唱起曲子来竟如此凄切情深。
一曲终了,舫内呆滞好片刻,才有人回过神来,冲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