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镜果然长大了。”侯爷打趣道,“你说得没错,我亦早将她们看作亲生妹妹。只是,即便是妹妹,终究也会有离家那日。”
细细咀嚼这句话良久,忽的,少年想到什么,轻声问道:“这么说的话,那过去在侯府时,阿晏也只是将我看作亲弟弟吗?”
说着说着,他自顾自想道,是了,必然是这样的,若非他没藏好自己的情意,这辈子到死恐怕也只会被当作是弟弟,像夏蝉和冬雪那样,待羽翼丰满时,便要远去的。
想着想着,难免伤神。
侯爷何等玲珑心思,何况少年素来不擅长伪装,轻易就能看出端倪。
“那——倒也不是。”侯爷笑着,见少年霎时直勾勾望向他,便不忍再逗,认真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应该同样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对你存了些心思。”
“但我不懂,也没人教,才从未往心里去。撷镜,不要和我生气,好不好?”
“好,阿晏,我之前就说过了,永远不会和你生气的……”
马蹄轻轻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
夕阳下,落日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就像相互交融的影子那样,从此,天涯海角,身边总有良人相伴。
-正文完-
☆、番外一
少年是腊月初一来到侯府的,过了半个多月,便是冬至。
京城下了整夜的雪,至天明方停。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草木屋舍皆在银装素裹中。
清晨,少年如往常般早早来到先生讲课的书房,边等待边温习昨日的功课。可直到辰时都过了,莫说先生,连小丫鬟们也没来。
他正疑惑,便听廊下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
未几,房门被推开,夏蝉带着几片簌簌飘扬的雪花探头进来,喜道:“撷镜哥哥,可算找到你啦!”
她见少年满脸讶然的样子,一拍脑袋,道:“哎呦,抱歉抱歉,忘记告诉你了,每年冬至先生都是不来讲课的。”
少年摆摆手,笑道:“没事。”
本就不打紧,即便先生不来,他也还是要看书的。
夏蝉却过来按下他的书,说:“待会儿再看吧,先去吃汤圆,刚出锅,热乎着呢。”
“汤圆?”
“对呀,快走吧,不然就要被冬雪吃完啦!”
少年的眸光暗了暗,低下头,“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夏蝉不解道:“为啥呀?”
少年把书重新拿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不喜欢。”
其实又哪是不喜欢,不过因着他尚在襁褓时便已然丧母,家中又极为贫寒,父亲每日都要去做苦力挣钱,便是冬至,家中也不会有人来包汤圆。
街边小摊倒是有卖的,可一碗就要二十文。
小孩子哪有不喜甜食的,只是少年要把钱攒起来给隔壁大牛,让他把学堂里夫子传授的课讲给自己听,并不舍得乱花。
是以,即使很渴望,少年还是故作不喜,还安慰自己说那是苦的,一点都不好吃。
久而久之,就真的不那么想要了。
晌午过后,冬雪到侯爷房中,看到他碗里还剩了些,便问:“侯爷,是不合您心意吗?”
“还好,有些过于甜了。”
“啊,我倒是觉得正好呢。”
侯爷笑了笑,道:“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些。”
冬雪没心没肺地拍了拍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嗯,我吃了三碗哩!”
她把碗筷收拾起来,突然想起什么,惊呼道:“不对呀,灶房今日只准备了汤圆,撷镜哥哥不吃的话,不就要饿肚子了。”
侯爷皱了皱眉,问:“他没吃吗?”
“夏蝉去喊他,他说不喜欢,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汤圆呢……他不会是不舒服吧?!”
侯爷思忖片刻,道:“无妨,你去罢,我过去看看他。”
云层后头冒出些许金光,雪后初霁,别有一番风味。
侯爷闲庭信步地踱过去,行至书房窗外,听到里面传来了低低的诵读声。不欲打扰,他便在不远处站定,想着等诵读声停下再过去。
只是到底天寒地冻,冷风拂过,侯爷偏头咳了咳,纵然声音很轻,还是被里面的人听到了。
少年一下就知道是谁来了,先是怔了怔,嘴角不受控地扬起一个弧度,继而又很快掩下。
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推开窗,看到了满院纯白中,比雪色还要清淡高雅的那人。
那人和他对上目光,淡笑道:“打扰到你了吗?”
少年摇摇头,说:“没,您怎么来了?”
侯爷上前几步,道:“听她们说你不喜欢吃汤圆,为何?”
少年没想到这等小事还能劳烦侯爷亲自过来,有些局促地反问:“不喜欢……还要有由头的吗?”
侯爷哑然失笑道:“也是。那你不喜欢汤圆,就让灶房做些别的吃食,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