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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卿旧尹一死,这卿府贪污名头一阵风扬了出去。照武国律法,这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倒是皇帝还存着怜悯,死罪免去,尽数流放。这罪名在外,朝局更是似水流动,原本还含糊不清、欲择中而立之人也徘徊不定,不少浮去了万氏一侧。
官者贪污,非是小罪。卿氏怜雪虽贵为丞相,也是应当由皇帝贬谪,众官只等着看这獠牙丞相下落。可皇帝却力排众议,只让丞相停职待议。
不过停职,又非是革职。众官多加进谏,只觉这般行动实在是不合于礼,可再如何,也耐不得皇帝视若无睹。
众官明里暗里揣度圣意,皇帝这侧不动声色。可要堵住悠悠众口,更不能明目偏袒,武云逸只得将卿怜雪冷落下来。
帝巡诸事繁杂,贪污一事事出突然,卿怜雪落了一身轻,燕征卸下值夜之责,也得了空。
正是用膳的时候。
卿怜雪关在此处不得出门,由着着装也素了些,一席墨发使了木簪,素净面庞一如白玉,往日里尖牙利爪的面目也藏了起来,只余下温润。
燕征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卿怜雪又不知不觉停了筷,神思游到天际。
一碗饭动了不知几筷子。
燕征一筷子夹了些蕹菜到他碗里,催促道:“菜可要凉了。”
卿怜雪回过神来,慢悠悠往口中递,“外面如何了?我空闲这么些日子,李姝钰一人应当难以应付。”
燕征理所应当地从他手中接过碗筷,夹起饭菜递到他嘴边,“哪里是李姝钰 一人,自然还有任清流。不过人多口杂,万华彰那边总要使着法子压你下去的。可归根到底还是看皇帝的意思,如今看着,皇帝也没有要将你如何。但圣意难以揣摩,不可妄言,也没个定论。”
卿怜雪不动喜怒,淡淡道:“清流做事细致,这般也好。”
待卿怜雪张口接了这饭菜,燕征又道:“你怎得还忧心起帝巡的事,现今倒是要想想如何脱身。若是当真……我府上能算作你抉择之一。”
“我要吃那个,”卿怜雪指了指桌上水饺,回道:“我不需脱身,这已成事实,只要安分待着,恭候处置即可,无论是非好坏,我都一并收下。再者,我若身无分文落到你府上,岂不是要做个软柿子。”
燕征又夹了水饺,吹凉了些再递到人嘴边,“你做我燕府夫人,何须一分一文。”
卿怜雪岔开了题:“这rou馅饺子好吃,再来些。”
燕征自二人亲密相处以来,已有了信心去察觉他的情绪,现今也分外知晓他的回避。卿怜雪要什么东西,一向是自己去争、去抢、去掠夺,绝不会容许自己清闲个干净,靠他人施舍存活。
若是要卿怜雪不闻窗外,玲珑乖巧只依靠他而生存,等同于瀑布逆流,是近乎不可能的一件事。
燕征服侍着人,也不动声色地接过这话题:“那就多吃些,你也难得有些胃口。”
前几日朦朦胧胧地落了春雨,将泥土打得芬芳,现今雨过天晴,又是嫩绿盈盈。临川这处算得上绿水青山,草木一茬长得比一茬壮硕,叫这雨浇过也不过显得更高大。
卿怜雪隔着窗,遥遥往外望,又回过头来与燕征相视,算是回了他此前那话:“守过Yin雨绵绵,总能得见天明。”
“自来临川,你未曾踏出房门一步,皇帝未禁你的足,我只怕你闷坏了身子。”燕征出了个主意:“近日里听人说临川风景秀美,你我都未曾游历过,不知明日可有机会?”
“你这话也突然……”
卿怜雪端起茶瓯小饮一口,见燕征眼中熠熠,不忍扫了人的兴。
他叹下一口气,“你要去哪?”
任清流这时正提笔沾了墨,一纸游云惊龙,落笔成文。这处笔杆在木案上撞下轻响,那处门外便应时地响了敲门声。
“大人。”
任清流提起未干的纸卷,细细再品了一遍字句,回道:“进来吧。”
那侍卫将门推开又合上,走到了任清流桌案前,单膝跪于地,抱拳行礼道:“有探子来报,燕将军今日问过几个侍卫,似是要寻好去处游玩。”
卿怜雪近日深陷风波,燕征又有何心思外出游玩?
“燕征若要出去,定然并非一人。”任清流睨眼问道:“他去哪?”
“安插的探子都统一了口径——苏桥画舫。”
卓芳华私下追查,紧跟在后,让任清流不由得生出些紧促感。即使卿怜雪已不再予信卓芳华,那也是半年前的事,这半年过去心境如何变化,任清流拿不准。
他名单上现今存着命苟活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还在世,卿怜雪并非是他想要第一个杀的,可卓芳华的举动让他缓慢不得。他也不能任由不知身在何处的卓芳华得逞,将他费尽心思所得到的一切都化作飞灰。
这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是卓芳华逼得太紧。
任清流停顿须臾,只思忖了片刻,如同仅是陈述这晋州临川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苏桥倒是不远,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