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雪初霁,二人又在这初遇之地相见。
*
说书人讲得是安娇娘与楚裴郎的故事,安娇娘祈求月神复生丈夫,日夜焚香叩拜,日日苦求,终得偿心愿,恩爱非凡。
一夜后,卿旧尹终究还是走了,她没有任何法子可以将人留下。
*
以往记得的拿家伞铺不知又迁到了何处,裁诗寻了几个转,待她寻到公主身侧,公主已不知与一陌人攀谈了几何。
*
她不知卿旧尹作何想法。
卿旧尹郑重其事道:“裁玥,待日后我有所成,必会前来迎你。”
他不禁生出些隐秘的心思来,他知道——他有机会。
武玥这才得知卿旧尹此番来武京城,只有一月时光,下个月就要归去碧溪。
武玥依偎在他胸怀,怜惜地抚着他双颊,心中的不舍堆沙成塔,随而聚成了一个字:“好……”
那她就做身死的安娇娘。
他们已经相约数次,逛街、品茶、看戏,二人的距离总是在卿旧尹的不近不远间。
那时武玥第一次思索光阴无限四字,是啊,卿旧尹又剩下多少时光能与她作陪?她想到这……不免有些心闷。
两个月后,武玥的身子状况越来越差了,时不时犯着恶心,要吐。
适时又逢武宣国与羌国交好设宴,早已听闻武国玉仪公主翩若惊鸿,一双多情目尤惹人怜。
一月即将过去,宫中的夜已然深了,黑暗的一片,玉仪殿中还亮着灯盏。
裁诗分外不满意二人的亲近,她横了卿旧尹一眼,拉着武玥就要走:“小姐,雪又大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家中是要急的。”
*
武玥无奈地笑了一下,卿旧尹也不再多留:“裁玥小姐,如若还有机会,明日还可一见吗?”
卿旧尹为她沏上一碗热茶,递给她,“裁玥小姐觉得这故事如何?”
又一日,二人约在武京城中的茶馆,坐于楼上品茶听书。
“就在这里吧。”武玥道。
他想起适才鲁胜青在他面前炫耀的一番王家小姐,不禁内心攀比起一二,他想,若是这么一个沉鱼落雁又家财万贯的女子做了他的妻子,他的命运究竟会如何的天翻地覆。
“不过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鸳鸯相伴。”武玥如此答道。
此时她小腹初显,以往的衣裳也难再紧穿得下。腹中已有胎儿,她想,若是去了羌国,又要如何呢?她心爱的卿公子,又要如何?若是苦苦候她一世……
这叫武玥一时如雷霹雳,命她闭口不可再提,与裁诗再出宫去,寻了民间的大夫——与那宫女所说的,一般无二。
再过两月,结亲的队伍便轰轰烈烈地载着武玥上了路。
战事与公主择一,武宣帝沉默片刻,忽而笑道:“这是喜事。朕应允了。”
来不及去思考任何,武玥心中被他要离开的不舍侵占了所有,她瞒过裁诗,又独赴去了卿旧尹身侧。
“不可以!”裁诗坚决不允。
武玥翻出他给的信,信上所述,再过一日,他就要回碧溪。
卿旧尹受宠若惊,从未曾见过如此这般能以清静与矜贵杂糅一身之人,更是面若桃花,抬着帽檐的十指纤纤,嫣红唇口如似茱萸。
玉仪殿内有着宫女是从武宣帝妃嫔宫中调来的,见过妃子怀了的模样,与公主无二,在公主又吐的时候,轻问了声。
她不知该要怎么办了,她不愿卿旧尹就这么走了,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她想要与他像这一月来所做的一般,要他继续与她走下去。
“卿公子猜得不错,这就是我的妹妹裁诗。”武玥的目光越过了裁诗,与卿旧尹四目相接。
卿旧尹若有所思道:“他们要的是光阴无限。”
她所知道的文人大多恭敬与拘谨,而卿旧尹是不同的,幽默与风趣尽占,她第一次觉着与人交谈会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武玥落着泪:“裁诗
她不经意翻开信的背面,上面余下了一条简讯,邀她明日酉时一刻在初遇之地相见。
“裁玥,这就是你说的妹妹吗?”卿旧尹一介书生,多年与墨作伴,身上沾惹了些墨香气息,他扬着笑问,总能让人觉着文质彬彬。
奇心实在作祟,她微微抬了帽檐去探看,正巧与卿旧尹相视。卿旧尹一身灰衣布服,样貌倒是生得端正,头上束发用的也是不知什么粗制料子所扯下来的布,看起来实在清贫,却是个书生的打扮。
她没见过这么清贫的书生,宫中的所来面圣,见她兄长的书生也无一不是身着华服,一时看得细致了些。
确实百闻不如一见,羌王可丹力于宴中对公主武玥一见钟情,随后就在宴上当场向武宣帝求亲。
他听见武玥温柔音色问道:“穿得这般少,你不冷吗?”
裁诗拧起眉头,将武玥护在身后,“公…小姐!裁诗回来的晚了,可有哪处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