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卿怜雪与燕征下马进府,柳仲冬瑟缩在正堂一角。
堂正中躺着的正是体型微胖柳东秋的尸体,照传话来说是写了遗书,用着麻绳吊在正堂而死,被下人发现了才放置在正堂之中的。
二人走上前去,燕征探了柳东秋的鼻息,扯开柳东秋的衣领,颈部紫黑伤痕斑驳,有着粗糙麻绳勒过而冒着血的刺孔。
这尸体口舌长吐,面部及四肢发凉,散着尸斑、尸僵,角膜微浊,嘴唇皱缩,肤色变黑,虽未产生尸臭,地上却是一地的浊白浑乱的呕泄物,紧凑的米粒般的呕泄物看起来像是蛆虫一般,散发着恶臭。
卿怜雪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捂住鼻口悄无声息地退后两步。
昨日还贪生怕死的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自缢而死。
燕征安慰似的拍了拍卿怜雪的脊背,鹰眼望向柳仲冬,语气平静地问道:“遗书呢?”
“在……在书房里。”柳仲冬神色凝滞,还在恐惧之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回来,“在芳华那……”
卿怜雪招了招手,芳华颔首奉了上来。
是一封认罪自缢的遗书,承认自己强抢了妙三娘,又对其施虐,再将人丢失到乱葬岗。言辞真挚、句句都是悔改之意,每一处细节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待堂中人皆散后,卿怜雪沉思道:“柳东秋不像是个自寻死路之人,武京城那边就算眼线再多,也不至于安排到了这里,除了你与严复明外,可还告知了他人我们会来这里?”
“并无。连那农夫也没再与他人说过,你是怀疑有探子跟着?”燕征拿着那根粗糙至极的麻绳在手中摩挲着,“这种麻绳是寻常人家用来绑粮食的用具,粗糙扎人却便宜,但若是要自缢,也当选白绫,而不是这种死法痛苦的绳索。”
若燕征那方没有将消息告诉任何人,自己这方也紧锁着消息的话,那武京城的内探定然在……
卿怜雪紧皱着眉,心中有着一丝疑虑,却不想往那一方想。
“这麻绳与其说是自缢,倒不如说是什么惩戒,”卿怜雪道,“遗书上也通篇是认罪言,争着抢着要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而后一死了之,当真是要办个死无对证。”
“你是怀疑……”燕征反过头来,与卿怜雪的想法一致,“此处多留不得,要尽早回武京城,恐多生事端。”
若是这么一想,那柳东秋就只是个替罪羔羊,死之后凭着这遗书,万鲁二家便全然脱身。
但令卿怜雪感到胆战心惊的是,他们偷出武京城到这边陲小县上的行踪都能被对方掌控的一清二楚。
“不是鲁氏便是万氏,必然有一内探在你我身旁。”卿怜雪点头道,“是要早些回去,这柳东秋的尸首还是按着规矩宣扬出去,但这遗书留下,一旦流到外处,万鲁二家便可从妙三娘一案中全身而退。”
柳仲冬被吓得局蹐不安,茶饭不思,紧紧地握着拳,神色惶恐。
一些风吹草动都能令他如临大敌,他六神无主地走进正堂,瞧见二人正在谈话,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像是见了救世主一般地奔了过去:“求求你们,带我也走吧,带我也走吧……”
柳仲冬直直地跪了下来,眼里浸着泪,紧攥着燕征的衣角,小声恳求道:“再不走,下一个躺在着正堂之上的便是我了……”
二人被这突然出现的柳仲冬险些吓了一跳,却听到这人的小声恳求,相互对视一眼。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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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买的那些物件又被散了出去,给了四周的普通百姓。
这是卿怜雪的决定,燕征也不甚赞同,毕竟明天要回武京城的话带不了太多的东西。
卿怜雪还在思索今日柳东秋身死之事,却每每能回想起那句尸首惧人恶心的死态,止不住的心chao起伏。唯一稍好的是闻不到那反胃的味道。
燕征从门外进来刚洗漱完,发梢还滴着水,就瞧见卿怜雪在床榻左右翻身,坐卧难安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有没有资格上床,拿着干巾往头上胡乱擦着坐在了地板的厚被上。
他昨晚被踹了下来,躺在这孤独冷清的地板上是一夜无眠。
床上卿怜雪还在不停地翻着身,一席墨发被着了里衣的肩压来压去,房里徜徉着清新典雅的栀子花香,卿怜雪又翻了个身,与盯着人的燕征眼神交汇,这才看见有人在盯着自己。
燕征找了个话问道:“那柳仲冬带到武京城何处?”
卿怜雪还以为这人一副辞严气正的模样要问什么,笑着说:“怎么,难不成带到你将军府?”
“……没什么,就问问。”燕征扣了扣手指说,“今晚能不能……?”
卿怜雪把被褥扯上肩,磨蹭了半天说了句:“我有点冷。”
燕征从地上站了起来,窜到床边,抓着被衾准备进去,立马接道:“我热,我上去,我暖和。”
“我说我冷,没让你上来,”卿怜雪一把压住被揪着的被衾又给拽了回来,笑着说,“燕将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