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了半晌,直到那道身影快要看不见之时,他才按了按乱跳的眼皮,叹了口气,飞身上前。
明知不时回头看几眼,未见容问身影,他心中疑惑,不自觉地略放缓了脚步。
下一刻,却有一截黑色衣袖落入他视线。
他侧目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神色晦暗,一幅有事的样子。
不禁问道:“怎么了?”
容问看过来,正巧看到了他手指上那枚银色素环,隐隐地泛着冷光。突然他伸出手,掌心相对的握住了明知。
明知一愕,脚步一顿,险些绊倒在地。
未等他出声,容问一笑,看着他,率先开了口,“大人,我运气向来很好。前路不明,愿它能祐你平安。”
说完他松开了明知。银环上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浅金色光芒,一瞬即逝,冷光突然变得温暖起来,像是真的被一道气运护住一样。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他真的做了什么,那耳环似带了烈火般的温度,从那一点蔓延至全身,滚的明知五脏六腑的热了。
声音被热的带了濛濛水汽,刚才那点错愕换做另一种更难捱的情绪。他转头贴近容问,抬头看他,带着笑意,声音要滴水,“鬼神大人信这个……”一扬眉,“你给了我,我日后要怎么还?嗯?”
容问垂着眼看他,声音低沉,“……哦?大人想还?”
他笑着不动,“自然。”
容问继续看着他片刻,倏地轻笑一阵,“当真么?”
“自然。”他疑惑,投桃报李,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这还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 容问又是一阵轻笑,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看着明知,温声道,“那么我记住了……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转回头,看得出心情好的很。
明知却一时滋味复杂,脚下放的慢了。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事儿哪里有些不对劲。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真没琢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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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同尘紧跟着蚨虫,甩开他们一段距离。眼不见心不烦,没了后面两个粘的狗皮膏药似的人,落得了一时清净。
就这么清净了半晌,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蚨虫的速度好像慢了,再回头去看后面的两个人,发现本来甚远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拉近了,他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两个人脸上让人酸倒牙的笑。
明知与容问慢慢地赶上了他,此时离他不过一臂之远。
他向后面赶来的两人递了个眼神,三人齐齐顿住。
“怎么……”明知开口刚说出两个字,一低头,后半句噎在了喉咙里。
他们所立之处,地面在微微泛光,像是一方镜面。天穹之上,一柄弯刀似的月落下来,那光就来自那弯月。
但诡异的是这方镜却未鉴出人影,镜中空无一物,从那一层浮在上面的光再往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漆黑。
明知皱眉蹲身跪坐在镜面之上,细看半晌,伸手在那镜面上一舀,果真叫他舀到了一捧冰凉的ye体,无数涟漪自他手底绽开,一圈圈从他们脚下扩散向远方。
这地方并不是什么镜面,而是一方深不见底漆黑无波的湖。
他们在这凭空出现的湖面上,没有使用一分一毫的神力,却依然好端端的立于湖面之上。四周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除了蚨虫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声音——蚨虫失了方向。
寂静中,那阵“嗡嗡”声无端地催的人急迫不已。
明知将手一垂,自湖面上站起身来,那捧ye体滴落,无数水花飞溅,沾shi了他的袍角。
“如何?”慕同尘待他站起身,问道。
明知用舀过水仍旧带着shi凉的手抚过额际,神思略有清明,看着平静下来的湖面,摇摇头,“普通湖水,并无异常……”
眼转向四处乱撞的蚨虫,微眯了眼,若有所思,“你确定蚨虫不会找错地方?”
四周空旷,目及之处,是连月光都照不透的黑暗,与他们所立之处,像是两个世界。
蚨虫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在这空旷之处看似毫无章法地乱飞。
他细看片刻,发现它飞的路径有意无意的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圈。
慕同尘亦发现了这一点,有些出神,半晌后,他才说道:“绝无这个可能。”
明知微地蹙了眉。
脚下这方诡异湖泊与师讼脱不了干系,它设下这方湖泊,自个儿却匿在暗中做个缩头王八,又是何意?
他不禁有些犹豫不决,心里暗自把师讼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一抬脚跺在湖面上,惊开无数细密涟漪。
“大人,真神还是赝鬼,不如一试。”容问这时候出声说道。
他抬起头。
容问嘴角若有似无的勾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与他目光相对之时,狡黠一笑,挑了挑眉。
这刻,明知神思突然明朗起来,“那便一试。”
说着,他一扬赦罪,顺着蚨虫最后一刻对的湖面一划,剑刃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