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明日明日,实际上还是等到了三日之后。
第四日便是元日前的最后一次大朝会,我五更不到就老老实实等在千秋门外,眼见着煌煌宫阙巍巍明堂,想到无故夭折的那些孩童,心有戚戚,连礼部侍郎谢文靖抛给我的媚眼都不曾理会。
果不其然,散朝时皇兄提了一句南海国新进贡的龙涎香,以“品香”之名将我留在了宫中。
绕梁氤氲中,皇兄的那一双横波目越看越美,美的我心神荡漾,美得我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元柘你在傻笑什么?”
“”我连忙站得板正,“回禀皇兄,这南海龙涎确实异香扑鼻,美不胜收。”
皇兄开门见山:“林美人之事,九郎可曾有了应对的办法?”
“回禀陛下,皇子之事,并不曾有眉目。臣弟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去内府书库找到近年来的命妇名录,一个一个调查后方能找出幕后黑手的头绪,只是这件事太过唐突宫眷,还请皇兄见谅。”
皇兄背向我负手而立,站在御座前看着墙上悬挂的先人绘像,我记忆中已经模模糊糊的父亲正一身冠冕端坐在我的面前,让我不敢有别的唐突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追查真凶一事,不宜Cao之过急,况且如今无凭无据,也无法Cao之过急。如今当务之急,朕所忧心,是如何保住林美人腹中的龙裔?”皇兄叹息道,“倘若真有一个人,一直对朕的子嗣虎视眈眈,那么林美人即便诞下龙子皇女,到头来恐怕也是空欢喜一场,也不知道朕到底还要经历几次丧子之痛!”
我见皇兄面色悲戚拱手行礼:“皇兄,臣弟大胆,有一事想问。”
“问。”
“事关后宫女眷,臣弟不知所问是否妥当?”
他对我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温柔:“无妨,我们兄弟之间,并无不可说之言。”
这个问题,其实是我代柳随风而问:“敢问皇兄,近几年来夭折的孩子很多,那么怀有身孕的宫眷中,有多少是从怀孕到生产一直平安无事的?有多少嫔妃曾经历过小产之事?”
“朕后宫之中”皇兄坐在御座上陷入回忆,“朕那年才十六岁,陈妃还只是东宫里的陈良娣,那时候她曾经怀有一子,可惜那个男孩五个月的时候没能保住,陈妃休养了好几年身体才渐渐痊愈,朕是听御医确诊断说她可以继续生育,朕才又临幸了她,方才得幸生育二皇子。”
他看着我,一双弦月般的眼睛愈加深邃,波澜点点:“此事皇弟也应该知道的。”
我点点头,那时我还住在东宫的别院里,每日与皇兄一同读书写字,每逢觉得辛苦的时候,陈良娣便会殷切的过来侍候,事无巨细,做事极为妥帖。一想起当初温柔端庄的一位姐姐落得如此下场,我不免有些伤感。
“陈贵妃之事臣弟也不胜悲痛,只是臣弟还要多问一句,除已经薨逝的陈贵妃,还有别的嫔妃有过经历过小产之事吗?”我说的结结巴巴,毕竟我连女子之身都不曾近过,对生产之事更是一窍不通,一提起那些隐私之事,到底还是有些羞怯。
皇兄摇头:“自从陈妃没能保住朕之长子,之后宫嫔们凡有孕者,朕都万分小心,从御医确诊之时便格外注意,一切饮食、穿戴全部都再三查验,凡有孕者,身边一刻都不缺侍奉,而且有多人看守,倒是没有再出过什么纰漏。”
“如此说来,怀有身孕的宫嫔,因为会成为后宫众人关注的目标,反而是安全的。”
皇兄点头称是:“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行动不便,只要派人好好看顾起来,一日三餐仔细查验,倒是比满地乱跑的孩子要安全得多。”
“这就怪了。”
假如一双有意要让皇兄断子绝孙的黑手,为什么部在一切局面未定的孕期,他无法在孕期下手,又说明了什么?宫嫔被仔细看顾,他就无法动手;小皇子可以自由活动,所以被他找到了机会下手,可见这只幕后黑手也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厉害,至少说明他在宫闱中还不能轻松行事到如入无人之境的地步。
我眨了眨眼睛。
皇兄一直在望着我,见我忽然眨眼,便欣喜地叫喊道:“九郎可是有了主意?”
主意其实一开始就有一个,柳随风这个人无父无母无家无业,别的本身没有,一张漂亮的脸皮,一身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野狐禅功夫,还有眼睛一转就能不停冒出鬼主意的灵活脑子,也能让这个人在江湖上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第二天中午柳随风一睡醒,倒是给我提了一个我不知如何说好的办法。
他的策略太过不可思议,使我始终心有戚戚。
我先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眼睛只敢看着地上的影子,声音里都是颤音:“这三日臣弟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了不少刑部的案卷和各种公案,倒是有了一点心得,而且为了能引蛇出洞,还想出来一个不甚体面的主意。”
皇兄沉yin道:“其实倘若林美人腹中所孕又是一位皇子,朕为了此番皇嗣的安全,也想出了一个不成体统的方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