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喝?我我不知道”
王良明嘴上说着,显得自己对这事不怎么在乎,不想让男人发现自己很害怕。可因为心里的紧张,让他的眼神,已不自觉地开始四处游离。
武藤很清楚他对这事儿的真实想法。见他这般表现,男人便愈加来了点恶趣味,有了种莫名的兴奋,偏偏就要他喝了。
飞行员直接扯过了碗,先把剩下的白酒全倒进了自己碗里。武藤凑上前闻了闻,觉得‘劲头’还不是很够,便又掺和进了一些烧酒。接着,他给王良明的碗里也满上了烧酒。
“良明,过来。”武藤笑着端起酒碗,面向发着大呆的王良明,本想跟他先干上一碗再说。但是,男人一时发现,自己好像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祝酒词。
飞行员挠了挠短短的板寸头,琢磨了一阵儿后,总算憋出了一句:“这还是,我跟你第一次好好喝酒。那么,这第一碗,就当是嗯感谢你对我的照顾吧。”
说罢,日本兵就率先端起碗,一仰脖子,豪气万丈般地把酒一饮而尽。
“いい!”火辣辣的冲劲儿直奔脑顶,让武藤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后,把酒碗啪一声,重重地甩在了桌上。武藤拿手抹了两把嘴,盯着已然一脸懵逼的王良明,做出了个‘请’的姿势。
“来吧,嗯大哥都敬完你了。你也得给大哥个面子,吧?”
王良明皱着眉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大碗,除了头疼就是头疼。
他颇为心虚地瞄了飞行员两眼,忽然想起,傍晚那头耕牛的表现。于是,他换了种眼神,可怜巴巴地望向男人,抱着侥幸心想:是不是自己这样,武藤就可能会放了自己一马?
然而,日本兵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半点儿意思。男人只是得意地挑了挑眉毛,便把碗推到了离他更近的地方。“唉,你就给大哥一点面子嘛?而且,这都是烧酒了,相当于我们那里的清酒。比白酒的烈度,可低多了呢。”
。。。
呵呵
王良明十分懊恼,暗暗责怪自己方才竟还会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还真以为男人有多关心自己似的。到了,也不过就是想拿自己取乐罢了。
而面前酒碗里的酒,在他眼中,仿佛就是能瞬间要了自己老命哦不,是小命的鹤顶红。只要沾一口,不出三刻时辰,便能驾鹤西去。
他回想起,那天在小茶楼中,被陆三霖逼着喝了一口酒后的窘态,以及后来日本兵帮自己挡下酒碗、又差点捅了大篓子的场面。王良明极为疑惑,不解究竟是为什么,他会变得和那警察长一样,要看自己笑话了?
莫非,难不成是他背着自己,偷偷和警察长拜了把子?从而染上了和那个人一样的秉性?
可是,他又知道,武藤明明是说过,警长大人并不入他的‘法眼’
都是怎么回事呀?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他不由慨叹。
王良明磨磨蹭蹭的,想尽可能再拖延一会儿将至的‘死期’。却倒巧儿,武藤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恍然大悟般地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对了,我给咱们拿点花生来。刚才我差点忘了,这么直接喝,其实是有点伤胃的。”
说完,男人就起了身,也不穿上背心,就那么光着膀子出了房门。
这倒总算给了王良明一个暂缓下的契机,让他可以免遭立刻被灌晕的厄运。毕竟,他所崇尚的,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晚点儿死,当然要晚点儿。
王良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在心底把武藤狠狠地鄙视一万遍后,才将目光瞟到了自己桌上。他这时发现,飞行员平时每天晚上做‘功课’的那个小本儿,正摆在自己桌面一角,而没有如以往那样,被男人细心收好。
到底是什么功课啊?
王良明一直很好奇。他之前曾多次问过武藤,想让男人跟自己好好讲讲。
可是,尽管武藤在其它的事情上经常能整出些有的没的,犹如天天在耍宝儿;但唯独关于这个‘功课’,男人总是随意地打着马虎眼,说就是一些关于飞机驾驶,和汉语学习的资料。
每逢这时,王良明若要再去追问,武藤就会开始胡扯些其它有的没的、或者开始动手动脚,做些令王良明尴尬万分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王良明便瞅了眼门外。外面黑漆漆一片,他估计,母亲和妹妹是都睡了,日本兵应该也得在厨房里忙乎一阵。
于是,他便悄悄地伸出手,把那个本子取了过来,攥在手中。顷刻间,他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儿,连忙又紧张地观察了一眼外面,确认那里的的确确没有任何动静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如此,他依然不敢大意,大气都不敢出。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忐忑不安地谨慎翻开了那本有些旧、且开始卷边儿了的本子。
首先映入王良明眼帘的,和武藤那晚给他看过的那本证件一样,泛黄的扉页上,用钢笔工工整整地写着‘武藤健二’四个应该被称作日文的汉字。只是,和那证件不同,那行王良明看不懂的、应该被称作军衔的小字,已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