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许久,才迟疑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我的根须长在你身上一样。你就是我一切感知的源头。如果你难过,我也会难过。如果你开心,我也会开心。如果你继续这样焦虑,我想我也很快就会焦虑的。也许,我这种时长牵挂你的感觉,已经算是一种焦虑了吧。】
“你为什么会牵挂我?”
万佩儿洗着红苹果,轻声细语地问。
【我也不知道。】
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有些人,一分开就不想见面。有些人,一见面就不想分开。
直曾经固执地以为,灵魂与肉身,相爱与做爱,一如星空,一如泥泞,是动如参与商的无常。
直曾经固执地以为,人类与自然,刻意与无意,一如船舶,一如月亮,是可望不可即的彼端。
我不想说我偏爱自由,痛恨这伪装了真的文明。
我不想说我偏爱平等,痛恨这肢解了善的信仰。
我不想说我偏爱灵魂,痛恨这腐蚀了美的肉体。
作为一缕游魂,作为一介灵体,我无法理解人类的不安和喜悦,疼痛和期许。可是我遇见了你。
我遇见了你。你说,不管人生多么矛盾,一个人活过,总会有欢喜。你说,一个人坐禅到万籁俱静,漫天星光,不如有人走近你,说,我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牵挂你。】
江诗曾经跟直说,他对男人的感情非常复杂。
我嫉妒你但不恨你。
我喜欢你但不爱你。
我想要你但又怕你。
即使这么复杂,他也愿意永远记住他们。
相眠静夜,各自离去。
孤独黑暗,一往无前。,
一个灵魂在泥泞的肉体居住,在渺小的地球上,与星空有了呼应。
天地浩大,流星飒沓。
白露蒹葭,一场繁华。
【我只知道。我牵挂你。】
她问:“牵挂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直说:【软弱。】
“软弱?”
【嗯,软弱。】他说,【外面都是坚硬的,里面都是软弱的——你成了我的弱点。】
万佩儿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听起来,像个大河蚌。”
【如果我是河蚌,你就是珍珠——你就在我心里面。】直说:【就像砂砾进入河蚌,灵魂嵌入肉身。它感觉到了流水,砂砾,与时间的静止。它会感觉到不安、喜悦与真切的疼痛。】
“弱点?——那不是很不好吗?听起来像肿瘤,应该被摘除掉。”她说,“如果你的牵挂是一种病症,那你应该痊愈才好。佛教有一部《心经》,里面写「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你本来无所挂碍,无病无灾,遇到我这一颗砂砾,跑进你的心里,岂不是受罪吗?我们人类也懂因果轮回,我不想成为你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