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烫着金发穿着耳洞的纹身少年有些语气不善地问她。他的眉眼也算清秀,就是态度很粗鲁,看着还挺凶的。
“人民医院不是公立医院吗?”马克问。
“看什么?”马克问。
在走廊里,鹏一边走一边问。
楼的医生办公室取了碘酒消毒,用纱布做了一个简单的处理。路过医生公示栏时,江诗才发现她居然是这家三甲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医院里来来往往的有不少病人、护士和医生,她一路走一路和人打招呼,时不时站一会儿,聊上几句。江诗的大姨妈也是这样的性格,碰上熟络的人总要拖拖拉拉,万佩儿给她妈取了个花名叫作“挂钩”,走哪挂哪。张主任到了五楼骨科办公室,又给“挂”那了,指着走廊的方向说:“你们自己进去吧,小声点,不要吵到其他病人。”
“听别人说的呗。”江诗的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中国人来说,名人是没有秘密的,我们最喜欢在背地里传播小道消息了。”
病房从办公室开始,是分左右两条排列的。医院没有像酒店一样,用指示牌标志好所有的房间号码。在左边找不到,四个人只好折回到对面去找。
“好到不能再好的意思,”江诗冲他笑道:“我再教你一个,「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张主任这种人。记住啊,中国人呀,越对你无微不至,越是会过河拆桥。”
“那她刚刚在妇产科对我们那么热情干嘛?”
“宝贝,有一种叫股份制的东西你听说过吗?财政局没钱,我们市里的医院几乎都给托管了。江家现在富得流油,医生们也跟着发了财。旁边新建的小区前一段还给员工团购了两栋呢。江董事长被人家报社的人封了一个「药神」,只手遮天,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把这篇新闻报道都给压下去了。”他沉默了片刻,抬头问:“厉害吧?”
“傻瓜,她那是借我们作秀,肯定要表现得无微不至啦!”
萨蹙眉道:“二少,你是说刚刚那个叫江羽的男人吗?你认识他?他是谁呀?”
“我说死肥婆,你不是说吴大湛今天一定会来看我吗?这都几点了,他到底来是不来啊?”
鹏不由嘟囔道:“那个张主任也真是,送佛也不送到西,随手一指就让我们自己找!这么多房间怎么找嘛!刚刚值班护士就站在旁边,当初要是问她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全世界哪里不需要花钱?”江诗一边看房门号一边说:“只是中国更需要有关系,所以那个张主任才会那么巴结江羽呀。”
万佩儿把屋里的水龙头、热水器、顶灯开关等等全试了一遍,才慢悠悠一点也不着
“医院都能承包吗?”
“不知道,起码药价是贵了不少。”
“奇怪,她直接在这里找人上药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带二少去一趟三楼啊?”
黄平原的病房不大,好在窗户朝南还带个卫生间,采光不错敞亮得很。
“你就甭抱怨了,人家对你不上心,说明人家看不起你呗。”江诗冷嗤着说,“一个能当到主任的女人,看上去再无耻,人家也肯定在飞机上点了灯——肯定有比你高明的地方。”
“泰国比这好多了。”鹏直愣愣的说,“我们一年只要交30泰铢,相当于人民币6块钱,就可以去公立医院免费看病,大家只要交一个挂号费就什么钱也不用交了。”
“看她和江董事长的儿子关系好呗,人家出事了就只找她。”
萨摇着头说:“免费不等于有用,去公立医院看病,水平如何还要看运气。吃得好算你运气好,吃不好算你倒霉。我们哪次不是买保险去私立看?中国还是很了不起的,公立医院能做到那么好的大概也只有中国了。”
“唰——”万佩儿拉开窗帘。
“才不是呢,”江诗说,“有你们三个在我后面跟着,人还惊动的少吗?我估计她是故意秀给自己科室里的人看。”
“二少,「无微不至」是什么意思?”鹏听不懂成语。
江诗低着头出了会神,才笑着对三胞胎说:“他呀,他是这家医院董事长的宝贝儿子呗。有人上赶着巴结,也是应该的。”
江诗笑了,“现在连拍违章的都能承包出去,还有什么不能承包的?如今的社会只要有钱啥都有可能。”
“二少,你怎么这么清楚这些事?”萨说。
“我也不知道,”萨耸了耸肩,“可能是为了少惊动一点人吧。”
“可也需要有钱呀!”马克说。
“那服务会不会更好一些?”马克又问。
他这句话说得辞短意长。自从唐冬妮和江华离婚之后,有关江华的消息就会通过不同人的口流散到耳中。江诗从小只同情过一个女人,那就是姜太公的原配马氏。《封神榜》上说,在姜太公发达之后,马氏被亲友们的闲言碎语逼得无地自容,最后只好上吊自缢而死。唐冬妮没有选择自杀,她选择了用麻将来逃避刺激,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从某个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慢性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