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的玻璃转角口,女孩尴尬地捂了捂眼。
晏温翊、李凑:“……”
58、注视
李凑都不知道怎么从楼里走出来的了。
脸上热得发烫,身体犹然记得那股尴尬的感觉,直让他五指蜷缩。
晏温翊垂着头,二人无声地沉默。
“你姐姐怎么会在那里。”半晌,李凑开口。
想到方才那一刻,李凑还是有种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我肯定不会在那了。”晏温翊明显也有点尴尬,他小声地抱怨,“今天不是不上班么……”
余下含糊不清的话被冬日的风扯得凌乱。
冬生春景,又将是新的一年。
检查、诊断、病情讨论……李凑的手术定在大三的上半学期,手术有风险,还有涉及后期的恢复以及康复训练,考虑很久后,李凑决定休学。
先前怂恿他这么做的人却不愿意了。
“别吧……”晏温翊皱着眉,虽然检查报告和医院开的单子他都看不太明白,他唯独听进了医生说的话,医生说“手术有风险,后期也不一定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你好好考虑一下。”
晏温翊拉住李凑的手,抬头看他,“万一不成功怎么办?那你还不如现在这样。”
“我后悔了,你就当没听过我说的话。”
“算了,不要做了。”他仰面看着李凑,眉眼间的忧虑显而易见,像是个担心被遗弃的孩子。
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吗?
李凑有心想看他多担忧一会,沉默不语,故意多晾了晏温翊一会,晏温翊无声地盯着他。
最后还是被心中的愧疚打败。
李凑由着晏温翊拉他的手,在他一旁坐下。晏温翊的手攥得更紧了,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
“不要,不要这样。”他说,“我姐姐小时候也是因为病情做了手术,那一次她都说不了话,我很担心,又什么都做不了,就只会一直哭……”他不继续说了,抿着唇别开眼。
晏温翊不知道李凑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姐姐做手术的时候他还太小了,尚且不能明白这个意义,只会哭,姐姐送进手术室之前他就哭,出来之后确定平安之后哭得更凶了,嚎啕不止,晏温宥不得不带他走,以防打扰妹妹修养。
那时他什么也做不了。
时至今日,晏温翊不可能再如过去一样了,但心情却未变。
他紧紧攥着李凑的手,李凑觉得很痛,手掌似都失去了知觉,那人好像毫无察觉。
他没有说放手。
李凑抬头看着医院弧状的天穹顶,浅蓝色表面覆着一层从外部隙来的光,很亮。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能早就清楚没那么简单,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李凑看着他,“我还是想试试看,学校那边我都先交了申请,来来回回反复总不好吧。”
“学校那边关系不大……”晏温翊蹙眉,“我不逼你,没有人逼你,别脑子一热做决定,这不是什么小事,你别乱来。”
“忘掉吧。”他别过脸,“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
晏温翊口气很冲——他现在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了,像一串点错了地方失控的爆竹,亟待一桶冷水铺天盖下,浇灭他的火气。李凑弯了弯唇角,他有点想笑。
忘掉啊,怎么能忘掉。
哪有那么好的事,什么都能忘掉。
虽然这么说非常不合时宜,但他很高兴。
“我没有乱来,我自己知道,我知道,我已经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李凑看着嵌在天顶上玻璃反射的光,“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我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我认真的。”
“我是真的很少……很少做过自己的决定。”
他从小到十八岁成年,人生宛如被固定好的赛道,车行流转,顺着既定的方向驾驶,在那个路口转弯,在那个路段减速——
这条路并非为他量身打造,他不过是顺着前人的路线再走过一遍。
作为赝品。
他没有什么称得上的爱好,对一切事物兴趣也寥寥,长期以往的按部就班把他的好奇心无声无息地碾碎,连伸出头向外看世界的勇气也缺乏。
高考后去的大学、选的专业都还是班主任的推荐,李平君絮絮叨叨地吩咐叮嘱,什么「专业优势、能力相合、深造和就业前景」,李凑每个字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办公室的空调吹得他很凉快,李凑端正地侧耳,昏昏欲睡。
这么想来,他做过最叛逆的决定还是在高考完暑假回家的那段日子,他和老家一辈的决裂。
当时……晏温翊也在他身边。
家丑难以在外人面前宣扬,更别说这是李凑永远不会主动去回想的事情,少年的自尊牢牢地在心墙外筑起一道屏障,李凑倔着一口气。
是的,他在任何方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