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凑紧紧攥着榻上的被单,这可不是聊天的姿势。
“你想聊什么?”他听见自己发哑的声音。
“别这么紧张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晏温翊摩挲着李凑额前垂落的几络碎发,语气散漫,“刚刚你看表演的时候可是大胆得很,眼睛转都不转,我都以为你是在考场,你考试都没那么认真吧。”
李凑皱眉:“我认真?认真的不是你吗?我叫你半天你都没听到,跳舞的女孩子路过我们这边的时候还对你笑,她都没有对我笑好吧。”
李凑话一说完,二人双双愣住了。
“哈哈哈……你真的厉害!”晏温翊笑得乐不可支,“这么关注啊?记得这么清楚……哎呦!”
“别笑了!”李凑躁得满脸通红,“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晏温翊好像撑累了会,他换了手肘撑着,身体又往下塌了一点,他和李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岌岌可危,连鼻尖都快贴在一起。
“没事啊。”他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卧房里太黑了,他看不清晏温翊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在笑,还是他一贯的轻佻不正经的笑意,晏温翊说:“你关注别人做什么,你只要关注我就够了。”
李凑心尖一颤,“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每次都要问?每次跟你说都当作没听到。”
“你是在装傻么?那么你赢了,我投降。”
“你明明明白我的意思……心知肚明。”
他的手指,微微柔软的指腹在李凑脸上轻轻划了一下。
晏温翊开过他不少玩笑,比这更明目张胆的也有,李凑不喜欢他的轻浮孟浪,一贯不放在心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到危险。
是哪里有什么不同?所处的环境么?
黑暗,酒后,床榻,汗水……每一个词语都含糊不清,带着一种莫名的暧昧,几相交融在一起滋生出更潜藏翻涌的危险。
人还是那个人,皮囊下细微感情的色相只稍稍变化,像一滴墨掉进澄清的水里,转瞬由一个极端转型为另一个极端。
过了。李凑脑中警报鸣声尖锐,已经过界了。
他想要后退,意图立刻被晏温翊看穿,这人屈膝压住他的腿,攥住另一只脚踝,轻而易举地将他歪了的半边身体拽了回来。
李凑的左腿根本使不上力,晏温翊偏偏压制住他右边身体,然后看他继续挣扎。
李凑气得脸上发红,他觉得自己像被猫逼入墙角的老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
他不动了,强装镇定:“能不能起来……你真的好重啊。”
“你这话太不合时宜了吧。”晏温翊的声音放得很轻,危险得飘忽不定,他上前了点,“我喝多了,头好晕啊,好难受……我想……发泄一下。”
什么?
他在说什么啊?!
少年的气息和他周身的酒气散发出来,吐息之间,顷数扑到李凑身上。
李凑觉得他的体温正在迅速地升高,他再难维持面上的表象,说话都结结巴巴,“你……你想做什么?”
晏温翊笑了,低声说:“你问错了,不是我想做什么,应该是……你想做什么?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他垂首,和李凑的额面贴在一起,相触皆是滚烫,晏温翊拨开他额面的碎发,轻轻点在他脑门上,“你在想什么?嗯?”
男生嗓音低沉,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此刻却多了一份玩弄人心的味道。
李凑的身体都在发抖,相贴如此之近,晏温翊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就是不肯说话。
唉……晏温翊叹了口气,别真把人逼急了,到时候该说成我欺负他了。
“你不是总觉得我不靠谱么?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纨绔子弟?”
晏温翊捏捏他的耳垂,“那我想,纨绔就该有纨绔的样子,也该过一把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日子。”
晏温翊低头,吻了吻李凑在黑暗中发烫的耳朵,轻声说:“我喝醉了,你也不清醒……没事,就当做了一场梦,你什么负担也不需要有。”
他等了一会,身下的人没有回应。
晏温翊附身在他颈脖边嗅了一下,落下一个轻吻。
作者有话要说:
——do了——
35、巨变
行程中本应还有格封的嘉措古城,但第二天自然哪都没去。
晨曦初露,天还没亮透,天际边缘呈现出交错的蛋青色,迷蒙蒙的,看不分明。
榻间一松。晏温翊感觉身旁忽然空了。
李凑起来了。
他动作缓慢地重新拉好被角,脚步刻意放得很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房。
门悄无声息地被阖上,他的动作从没这么利落过,轻灵得像是一只黑猫。
晏温翊没动静,背着的身体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