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温翊发完这条消息不久,面前紧紧闭着的大门就被打开了。男生一点也没觉得意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早啊。”
眼前的人神采奕奕,顾盼生姿,配着那张脸还真像那么回事,一点也没有无赖的气质。和李凑两眼发黑,神色憔悴的模样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凑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稍稍偏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早了。”
“啊……”晏温翊说,“我知道。”
打声招呼而已,难道要我问“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晏温翊默默地想,他看见李凑仓促转身,几乎是慌张逃窜。
男生努力想装出一副冷酷的模样,行动之间却还是暴露出几分犹豫别扭,晏温翊觉得他像个漏水的塑料瓶,只有塑料瓶自己不知道在漏水。
他想笑,又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知道自己要是忍不住笑出来从此以后就别想进李凑的门了。
两个人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又因为年纪太轻又无法收放自如,眼神动作都刻意回避,像是生怕别人瞧不出来彼此之间有某种见不得人的猫腻,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可笑的幼稚。
晏温翊把餐盒放桌上,简单道:“吃吧。”
随即架起二郎腿低头刷手机,也不管李凑什么反应,翘起的鞋尖儿一晃一晃。
李凑迟疑了一下,低声说:“谢谢。”
餐盒里是鸡丝粥,还有一些清淡的小菜。碧油的葱花点缀,粥晕晕地蒸出热气。
晏温翊估计觉得他不够吃,粥还打包了不少。李凑迟钝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有点尴尬,面上微微发红。
好在晏温翊根本就没关注他,李凑松了一口气,就这么吃了。
就像他昨天夜里说的一样,他喝醉了,李凑也不清醒,一个放浪形骸的夜晚,睁眼之后却是平平无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该发生过,前尘旧事一并忘记。
他们还是一样地相处,李凑不太说话,晏温翊照常不正经,自言自语,插科打诨,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情,恍若无事发生。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明显有了变化。
晏温翊坐车不再靠着李凑,他被颠簸得睡睡醒醒也不会侧身转向这边。
他刻意避开了平日里一切可能的肢体接触,又不完全像是在避嫌,他饿了会找李凑一起去吃饭,给家人买礼物也会顺路多带一份,语言照旧轻佻,相机镜头对着李凑的时刻也越来越多了。
仿佛隔着一层雾,李凑看得到他,却摸不着他。
他没有问晏温翊怎么恰好就会弹那首钢琴曲,嗯,就当作凑巧就行了。
格封,桑瓦湖。
桑瓦湖非常远,坐了将近六个小时的车才到,李凑坐得头晕眼花,下车时都找不到地在哪。
依娜坐在前面和同学视频,女生灵快的声音抱怨着一路上有多么无聊,外面的荒漠风沙有多大,拉塞专心致志地开车,不时插上两句话。
李凑和晏温翊坐在后面,中间隔了好大个行李背包,少年撑着脸,望着外面扬起的尘沙,一望无垠的荒漠中偶尔闪过几抹绿色,他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指节微弓,几乎是无意识地点动,像是在弹奏。
很标准的姿势,应该没少练。
李凑盯着看了一会,这个动作。不,这串动作他都很熟悉,他不用想也能知道接下来他是哪个手指会落下,如蜻蜓点水般那么轻飘飘一点。
李凑凭空生出些眩晕。
他不喜欢晏温翊的轻浮孟浪,也不喜欢他随兴而行的行事风格,他这个人,除了脸长得好看一点,外在条件不错,其他任何地方都和李凑八字不合。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偶尔有几次,李凑会觉得很困惑。
他能在无人问津的街边和莫不相识的流浪歌者鼓乐奏琴,能在穷乡僻壤的山里学校讨小朋友的欢心,能虔诚地在三世佛前俯身叩首,能捻着菩提叶黯然神伤地表示不想被讨厌……他无意识地做出那个动作,又恰巧被李凑撞见。
他竟生出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错觉。
桑瓦湖边风很大,风中都似乎带着咸shi的盐味,依娜在湖边唱歌,唱的什么李凑听不懂,歌声被风吹出很远,和他脑中一直萦绕不去的旋律缠绕在一起,既困扰着他,又护佑着他,湖边的风太大了,带着咸shi水汽的风冲刷在他的脸上,李凑几乎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桑瓦湖很漂亮,有点像在海边,风起波澜,天光云影。
晏温翊在湖边拍照,“有点像苍山洱海……”他自言自语道,“不对,苍山洱海能看到山,这儿只有湖。”
“苑川有这么大的湖吗?”晏温翊问,自己又接话,“没有,好像都是人工湖来着,没有……嗯,不漂亮。”
他煞有介事地点评,李凑嗯了一声,他走着走着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李凑一掏兜,手机一直在响。
这段时间李凑很少接电话,没有人会联系他,他一直和晏温翊在一起。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