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会被发现,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只是在那块破石头上耗费太多力量了。你也说过,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心魔存在了,我自然也没法汲取力量恢复。”
“也许……”他垂眸笑了笑,“用不了多久,我就没法再维持住这具身躯。”他夸张地松了口气,开玩笑道:“到时候,你可就解脱了。”
话音落下,谢迟只感觉自己手臂上传来的更大力的紧握,他看着喻见寒紧锁的眉头,不禁失笑。
喻剑尊对苍生悲悯,原来我也是苍生之一。
想他被喊魔头那么多年,正道无不对他喊打喊杀,百姓无不憎他惧他,如今却来了个心软的后辈,倒还为他担忧起来了。
谢迟心里顿感好笑的同时,却不禁漫上了一丝莫名的酸涩。
就像是在无尽的极寒黑夜里,他伸手捧住了一盏暖黄的灯,瞬间便从冰窖脱身,寒意散尽。
“阿谢,不许说这样的话了。”喻见寒紧攥住他的手臂,神色认真地交代,像极了凡间迷信的人。
轰——
还不等谢迟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见远远有雷鸣之声隆隆作响,像是晴日里无端炸开了万钧雷霆,一时间在三千宫殿中回响传递,震彻群山。
随着雷霆传来的,还有一种极其刚烈的金戈之气。
像是无数利剑霎时铮然出鞘,剑身泛着凛冽的寒光,杀气瞬间聚集,甚至隐隐凝固住了空气。
“这是……”喻见寒愕然抬头看向殿外,“诛灭剑阵开了?”
谢迟自然也能感受到这股极其逼人的威压,他皱眉道:“好惊人的气势,只是佛门里,怎会布置下这般厉害的剑阵?”
佛剑非同门,他们怎会在自己的内山里,用别人的护山阵术?
喻见寒却径直拉着他往外疾驰而去,他却来不及慢慢解释了,只得粗略地交代下背后的缘由。
“阿谢可还记得那块玉牌,那正是当今佛门首座——南箬尊者赠予我的。他被人种下魔息,为了护住佛恩寺,只能对外宣称闭关。因担心贼人趁虚而入,承昀宗便秘密受邀在内山布置了诛灭剑阵,一有异动,剑阵自启。”
等看清他们奔去的方向,谢迟心里突然一紧,似乎之前忽视的东西,被重新串联了起来。
“这个方向……”他沉声道:“我方才在石碑处时,曾隐约感觉到了一股魔气,就是这个方向!”
魔气……
闻言,喻见寒适时地皱起了眉,他神色间皆是凝重:“或许是那幕后之人,终于现身了。”
囚禁叶深的敛心殿与佛门至尊所居的偈心殿自然相隔甚远,而在佛门内山,他们作为宾客也不好过于张扬,直接施展御风遁行的术法。
所以等他们赶到时,偈心殿前已经乌泱泱围了不少的人。
只见巍峨的大殿前落下了淡蓝色水幕般的结界,看上去温和清澈,但其上隐隐传来冰霜般的锐利寒意。
“敢问这位小师傅,此处发生了什么,是有人闯殿吗?”喻见寒唤住了人群最外的一名僧人。那人正满脸焦灼,他回头见来人竟是喻剑尊,终于将嗓子眼吊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
但场面依旧混乱不堪,僧人紧锁着眉,额上甚至急出了汗。
“喻剑尊!”他竟是顾不得礼节,惶急道,“不是有人闯殿,而是……”
他似乎难以开口,挣扎片刻,还是选择破罐子破摔了:“引动剑阵的,是南箬尊者!”
“什么!”喻见寒难以置信,他皱眉透过前方的缝隙,看向了大阵里。
只见一模糊人影在剑阵中央晃动,他周身被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环绕,几乎难辨面目。
“剑尊大人,南箬尊者是入魔了吗?”僧人颤抖的声音传来,他竭力想挤出一抹笑,但眼中皆是惶恐茫然,结果最终露出一副扭曲的表情。
“不会的,定是有人暗害。”喻见寒缓声安慰了他,他忧心地看着面前闪烁微芒的庞大结界,沉声道,“只是诛灭剑阵为承昀宗所布,我虽是监造之人,却也无力停下它。”
“等等……”身旁的谢迟却打断了他的话,青年的眸光深沉,他看着阵法中魔息缠身的那人,唇边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是谁同你说,南箬被人种下魔息的?”
喻见寒似乎不解其意,却也老实回答了:“当年我于佛恩寺斩杀一恶僧后,南箬尊者便私下寻到我,他同我说,自己被恶徒所害,种下不可拔除的魔息,之后又被佛恩寺的叛徒囚禁,得我无意相助,这才脱困的。”
他见谢迟看着那人的眸色愈冷,嘴角讽意更甚,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连忙解释道:“我探查过了,他经脉紊乱,体内确有魔息。之后,承昀宗也派了姚孟澜长老前来诊治,与我结论一致。”
“姚孟澜……”听到这个名字,谢迟微微一怔,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却又立刻回了神。
他终于转头看向了面前的喻见寒,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谢迟磨了磨牙,恨铁不成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