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间,文钦只听嗡的一声,所有声音都远去了,寒意疯狂地蹿遍四肢百骸。
文亭听见文钦声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痛到极致,产生了幻觉。
这是他第一次嗅到死亡的气息。
从前文钦总是护着他,自己拿命去搏,却不肯让他涉一点险。文亭那时对文钦说,哥,我可以帮你的,文钦却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说,咱们亭亭只管好好长大就好了。
文亭想,可他不想只做文钦羽翼下的雏鸟,他怕哪天文钦当真出事,他什么都做不了。
文亭咽下嘴里的血水,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他的脸上,他看到了金刀刘冷漠Yin鸷的神情,老东西被人捧着畏惧了一辈子,还过了十几年舒坦日子,临了不但雇主被杀,还让他吃了亏,岂能不恨?
雨水冰冷,文亭有些睁不开眼,金刀刘提着刀,淡淡道:“小子,还轮不到你来说我的刀老了。”
他说:“代我向覃九问好。”
眼见着刀就要落下,文亭真切地听到了文钦的声音,撕心裂肺,怕极了,慌极了,穿透了重重雨幕,“文亭!”
金刀刘闻声转头看去,文亭心一颤,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爬了两步抓住地上的匕首,朝金刀刘就撞了过去。
分神不过几息,金刀刘反应快,刀刃格住文亭匕首,二人踉跄间,文亭被鬼头刀顶在墙上,堪堪欲斫下,身后劲风袭来,文钦已经迫到身前。
青年面色Yin沉,拳脚硬,力道凶猛,俨然盛怒的野兽。
雨水浸shi了眼睫毛,文亭艰难地喘着气,他心急如焚,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几步外动手的二人。文钦抢了先手,趁着金刀刘被文亭吸引注意力的瞬间直击对方右臂,他吃了疼,鬼头刀险些握不稳,越发恼怒。
文钦rou搏过硬,拳脚刚猛,到底是赤手空拳,身上已经见了血,金刀刘手中的刀却也脱了手,二人拼的是近身功夫。
“……哥,”文亭看着他哥不要命的样子,眼都红了,手攥着汩汩流水的青石板几度想爬起来,可浑身都疼,身上几处深深浅浅的刀口流着血,青衫脏污得不成样子。
金刀刘到底是年纪大了,同兄弟二人缠斗许久,呼吸也乱了,又下着雨,整个人都狼狈不堪。文钦同文亭的路子截然不同,若说文亭是蛇,文钦就是狼,虎,劲儿大,又蛮又狠,丝毫不在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缠至极。
缠斗得久了,金刀刘更见不耐烦。
鬼头刀近在咫尺。
金刀刘硬吃了文钦一记,二人在地上滚了几圈,金刀刘伺机抓住鬼头刀,一刀就冲文钦劈了下去。
文钦闷哼一声,刀劈在胸口,却也攥住了对方的刀柄。
两两僵持。
文钦喘得厉害,雨越下越大,天被Yin霾笼罩,也渐渐暗了下来。突然,他余光瞥见文亭挣扎着爬起了身,他弟弟满身都是血污泥泞,脸色惨白,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不见半分柔软,透着股子疯狂和杀意。
金刀刘若有所觉,他要抽身,文钦来不及多想,当即用力攥着对方的手不容挣动,陡然间血光飞溅,一把匕首狠狠扎入了金刀刘脖颈。
一捅一拔间,血水喷了出来,溅了文钦满脸。
他抬起头,就看见他弟弟握着滴血的匕首,手起刀落,直接又捅了进去。
金刀刘目眦欲裂,犹不可置信,伸手想捂着脖子,抽搐了几下,彻底松开了握刀的手。
第50章
雨越下越大,水珠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秋风卷过长巷,冷冽里多了几分血腥气。
兄弟二人呼吸沉重,谁都没有说话,文亭不敢看文钦的眼睛,他体力不支,摇摇晃晃地将金刀刘推开,自己也站不住,膝盖叩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文亭一眼看到了文钦胸膛被豁开的伤,狭长一道,再深几寸就要切rou入里,他伸手想碰,文钦却直接拦住了他的手。
文亭心里一凉,比金刀刘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更加惊惶,他哆嗦着叫了声,“哥……”
文钦一言不发地看着文亭,血水自他指尖滴落,雨水将二人浸透了,头发黏着苍白的脸颊,嘴唇也没血色,看着可怜得要命。
文亭小心翼翼地看了文钦一眼,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眼眶红了,声音都带了几分哭腔,“哥,对不起,对不起……”
文钦嘴唇抿得更紧,面容冷硬,半晌,说:“能走么?”
文亭眼中升起一线希望,他看着文钦站起身,当即挣扎着爬了起来,紧紧地跟着文钦。文钦看了眼他手中的匕首,文亭猛地反应过来,被烫着了似的,直接丢了匕首,局促地将手贴着自己的腿。
文钦脑子乱,心里也乱,却知道文亭身上伤不轻,再让水泡下去,只怕要感染发炎。兄弟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艰难往前走,走了几步,文钦只觉衣角一紧,文亭抓住了他的衣服。
文钦顿了顿,看着文亭那几根手指,他缓缓攥紧,太用力,指节都发白,文钦在心里骂了声,冷着脸转过身,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