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玉愣了。
文钦抿了抿嘴唇,舌尖也是苦的,他说:“陈生,是亭亭杀的。”
赵成玉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文钦说:“大哥不会放过文亭的。”
“我们打算离开上海,”文钦道,“成玉,我知道要和大哥对着干,让你很为难……你现在可以离开,咱们兄弟一场,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赵成玉打断他:“四哥,你说什么呢。”
他皱着眉,道:“让我想想,我先想想要怎么办,这尸体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文钦看着赵成玉,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说:“谢了。”
赵成玉道:“四哥,咱们之间说什么谢,”他目光落在文钦被豁开了口的衣服上,shi透了,黏着皮rou,隐约还能看见伤口,他说,“你先把伤处理了,咱们再商量商量,怎么离开上海。”
第52章
他们将金刀刘的尸体丢入了一口废弃的古井里,二人又仔仔细细地商量了许久,赵成玉离开,文钦转头回了趟家。
家中门锁已经坏了,窗户大开着,挨着床的桌子淋了个透。
文钦看着空荡荡的小屋子,恍惚间还是他们刚来到这里,那天是个顶好的天气,他们跟在房东后面听她Cao着一口地道的上海腔说这间屋子如何如何好,文亭小心地很在他身后,直到文钦同她敲定,定下这间屋子,文亭脸上才露出几分兴奋。
文亭小声说,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么?
文钦哼笑了一声,搂着他的肩膀,说,小了点儿,先住着,等哥赚钱了再给你换个大的,漂亮的。
文亭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唇笑,又忍不住抬眼张望四周,清扫过了,屋子空而干净,文钦道,这里给你放一张书桌,这儿就摆咱们的衣柜。
文亭拿肩膀撞他,嘟囔道,哪里用的着衣柜,一个箱子就够啦。
文钦道,以后就用了。
以后——以后,文钦闭了闭眼,他想起文亭杀人时的狠绝利落,直到现在,文钦依旧没有办法把文亭和杀人两个字放在一起。
文亭如此瞒他,要说不震惊,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可气过之后,却有几分茫然和后怕。
文亭和覃九相识,至少有好几年了,他竟一无所知,偏偏他还自诩他最疼文亭,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兄弟,甚至是恋人。
越是深思心情越是沉重复杂,文钦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想,捡了些要紧的东西,又帮文亭收拾了几件干净衣裳,抬腿欲离开,脚步顿了顿,朝床边走了过去。
床边放着一袋松饼,松饼已经凉了,文钦看了许久,拿起一块放入了口中,是街口那家点心铺子,文钦喜欢吃他们家的糖炒栗子和松饼。
不消多想,就知道是文亭买的。
文钦恍了恍神,舍不得丢,将松饼袋一并揣入了怀中。
文钦回到小诊所,文亭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他躺在床上昏迷着,脸色苍白,安静温驯,仿佛还是他认识中的乖巧的弟弟。
文钦沉默地看了许久,就这么支着长腿,坐在了一旁。
文亭是半夜醒的,他一醒,就看见了文钦。
窗外雨已经停了,静悄悄的,依稀能听见几声狗吠。
文钦没睡,兄弟二人四目相对,文亭嘴唇动了动,叫了声,“哥。”
文钦一言不发地盯着文亭,文亭想起了弄堂里发生的事,脸色更白,眼眶一下子红了,急地朝文钦伸手,声音嘶哑低弱,“哥……对不起,你别生气……”
文钦依旧不开口,他面容轮廓棱角分明,紧绷着,透着股子冷峻。
文亭呼吸变得急促,情绪起伏大,到底是伤重在身,眼前顿时发黑,短促地喘了好几声,才听文钦淡淡开口,道:“我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弟弟都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了,多出息啊。”
文亭心口发冷,眼泪簌簌掉了下来,“哥,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你不喜欢,我以后……以后再也不做了。”
他哽咽道:“我再也不杀人了,我只是不想再成为你的累赘,哥……”
水珠子剔透滚下苍白脸颊,文钦看着他,嘴唇抿得更紧,文亭泪眼朦胧,望着文钦冷漠的模样,简直无法接受,他目光看向病床旁,挣扎着翻出抽屉里的剪刀对着自己的右手,说,“哥,真的,我再也不杀人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他哭得可怜,语无lun次地说,“真的……你信我,我可以废了这只手,只要你别丢下我,你喜欢我读书我就乖乖读书,好不好?”
他说着,就要把剪刀往自己手腕里捅。
文钦怒道:“文亭!”
他倏然站直身,盯着他,说:“你还要试探我到什么时候?”
文亭怔怔地望着文钦,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文亭缓缓垂下眼睛,神情逐渐变得平静,将剪刀尖对着自己的白皙手腕浅浅比划了一下,说:“哥,我没想试探你,你不喜欢,我真的可以捅下去。”
第53章